一七八九年

正月五日(星期一)

由于T夫人的热切请求,我再一次坐下来让画家作画。罗梦尼先生真是一个杰出的画家,一下笔就画得维妙维肖。他一个钟头所画的比约书亚公爵十个钟头所画的还多。

正月九日(星期五)

在我的遗嘱上我没有留钱给任何人,因为我没有钱。现在我想,无论我什么时候离世,由于出卖书籍,必能有相当进款。我就在遗嘱的附录上写明几笔的赠与,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付出。其实我喜欢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多行善事,因为谁能知道他死之后所发生的是什么事呢?

正月廿日(星期二)

我闭门清理一年来的帐目,我希望我会是一个较好的经济家!现在我非但什么都没有,反而负了相当大的一笔债务。我不喜欢这样,希望在未死之前能把债务理清。

三月一日(星期日)

今天确为庄严的一天;早上和下午的聚会新礼拜堂都告人满,盼望得到临别祝福的人都没有失望。晚上七时我乘坐邮车,同行的另有三位弟兄,当夜我们过得很舒服,不但睡得好,有一部分时间大家用来唱诗赞美上帝。不久即可看出究竟那些预言我不能活到下一个月的人是不是上帝所差遣的;但无论如何,我的责任是时刻准备自己。

三月廿七日(星期五)

我们到了圣首。晚上八时登克拉谟特号邮船。头三四个钟头风势很好,以后突然逆转,非常猛烈。我记不清楚前曾否经验过这样严重的晕船之苦,几乎整夜不间歇地全身抽搐。星期六整天船被风浪冲击,一前一后,无法前进。我整天非常难受,什么事都不能做,幸而一夜睡得很好。第二天早晨(廿九,星期日)约八时平安抵达都伯林的码头。

我直接到新宣道所去;参加聚会的人数很多,严肃的精神和在西街礼拜堂的聚会一样。我以希西家王及乔治王的患病和复原作为题目讲论。我的确看到在这几年之内上帝有改变了这群会众。本来他们当中许多人态度很轻浮,但现在几乎都显得非常严肃。卅日(星期一)早上五时我开始讲道。今天和往下几天的早晨聚会,参加会众若从比例上看是远超过伦敦的。同时我收到许许多多的信件,对圣日崇拜的事表示关注。可是在我对事件的因果调查清楚之前,我不愿作任何答复。这事的经过是:约在两年前,有人批评我们团体的会员很少有在主日到国教礼拜堂参加崇拜的,多数人不是坐在家里,就是参加一些与国教分离者的聚会,因此使许多人在灵性上退步,且有脱离教会之议。为着避免分离,有人就建议在自己会所举行崇拜,对这建议我也同意,但有一个随带条件,就是他们每个月的第一个主日必需参加圣帕提克堂的主日崇拜。这办法所得到的结果是:第一,他们不再到旁的聚会去。第二,在六个月到十二个月当中,前往参加圣帕提克堂主日崇拜那些人,比他们已往十至二十年之间出席的次数多出三倍或甚至六倍。这样做究竟是在准备,还是在避免与国教分离呢?

四月五日(星期日)

七时我在新宣道所讲道。十一点到大座堂去。我请求团体的会员,那些没有到他们本牧区的教堂做礼拜的人,和我同往圣帕提克堂。许多人和我一道,据说守圣餐的人数超过五百,比从前循道派未到爱尔兰时全年参加的人数还要多。

四月六日(星期一)

今天和往下几天我收到许许多多的信件,所以我除了看信和复信之外,简直不能做别的事。八日(星期三)我访问那些可怜的寡妇们,并为她们举行圣餐礼。在我们这寡妇收容所里住的一共有廿四个寡妇,她们的生活完全由团体负责。其中有几个顽固和倔强的人,有一段时期很使其他的人苦恼,但这时期已过了。现在她们精神都很不错,并能以上帝我们救主的教训作为装饰。

四月十八日(星期六)

平静的一天。十九日(星期日),指挥官派人前来,表示欢迎我利用兵营中的任何地方讲道。五时我在骑术室———一个很宽敞的房子———向许多听众讲论:”当信主耶稣基督,就必得救。”我想这道不至于是撒在路旁的。

五月一日(星期五)

我们到了加百昆。大雨使我们不能在露天讲道。有人请我利用兵营里面的一所大房子讲道,我立即接受。当我们走到街上时,许多人跟着我们,呼喊吼叫;但哨兵把暴民赶散了,我们在里面有一个很安静的聚会。一位天主教徒请我住宿他家,在那里舒适地过了一夜。

六月八日(星期一)

我们到伯尔发斯特去,起初我计划在亚麻场讲道,但因天气变幻无常,因此我去看那大聚会所的领袖们,要求借用他们的地方。他们非常客气地答允了。这聚会所真是公共崇拜最好不过的场所。是一个椭圆形的建筑,看来约有一百尺长,七八十尺宽,很高,有两排大窗子,光线十分充足,颇可与我们伦敦的新堂相比拟。整齐的柱子和其他每一部分都修饰得精致均称,其华丽可说是登峰造极的。

屋子内外人山人海(当中有些是当地最受尊敬的人)我算是排除许多困难才走得进去。后来我觉得我是和主一同站在台上的。在听众当中我毫无拘束地讲论,我们大大荣耀上帝的名。因此我宣布(和我原来的计划相反)将于第二和早上在同一地方再作一次证道。但是散会后不久,聚会所的职员通知我不能再用这地方讲道了,因为群众过于拥挤,把房子都弄坏了,有的人甚至把摆在讲坛圣经上的银器打破带走。因此我另请我们的一位传道师在我们的小屋子里讲道,第二天一早离开伯尔发斯特。

六月十九日(星期五)

约十一时我在苏斯的街道上讲道;下午抵达都伯林。

六月廿一日(星期日)

我讲道并主持圣餐。临近结束是,”神恩的大能”笼罩全体会众。星期一至星期三我访问各小组;现在的会员,除了我开除约一百人之外,剩下的还有一千人以上。廿五日(星期四),我到泰希夫人的家,是靠近韦克落的罗萨那地方一个非常清爽的别墅,周围树木茂密,景色宜人。晚上我在大厅上向一百左右非常高雅的人讲论主道。

六月廿七日(星期六)

我们经过丹兹谷回到都伯林来,此地很像卡斯威克流域北部那一带地方,相当的富庶繁荣,有好些地方,眺望陆地和海上的风景,非常壮丽。

六月廿八日(星期日)

早上崇拜结束时,我们有着非常的恩赐;晚上的聚会情形相同,全体会众之受感动恰如一人的心之受感动一般。

今天我进入八十六岁的生日了。现在我觉得自己是衰老了:第一,我的视觉衰退,再也不能看小字的书,除非有强烈的光线。第二,我的体力衰弱了,走路动作比前几年缓慢得多。第三,对于名字的记忆,无论是人名,地名,都衰退了,常常需要停下来思索一番。我所担心的是有一天我的衰老的身体将影响我的心灵!由于理解力的退化而造成一种顽固的性癖,或因身体上的疾病而造成暴躁易怒的脾气。但是主我的上帝必将为我解决这一问题。

七月三日(星期五)

我们的小会议今天在都伯林开始,七日(星期二)结束。在这会议中观察到几点:第一,过去我在爱尔兰从未曾召集过四五十位传道师在一起聚会。这一群传道师都是热心事奉上帝的人。第二,我未曾看见过这么许多的传道师,在各方面都能同心合意,尤其是在脱离国教这问题的态度上,他们当中没有一人有丝毫分离的意向。今年来团体人数大有增加,那是理所当然的。

七月十二日(星期日)

七时我在马尔巴罗街讲道,虽然整个上午雨不停地下,我们仍有许多严肃诚恳的听众。九点半我们在新宣道所聚集,上帝确与我们同在;我们从来没有过那么许多人在一起守圣餐。我的力量正够我用。两点我们离开都伯林,立即上船,这船是帕克格特的皇家公主号,一条最干净最华丽的邮船。但因风势不顺,所以耽搁到十二时船才开出港外。我们有很好的旅伴;我睡得非常舒服,正像睡在我自己的床上一样。十三日(星期一),海行十分平稳,我独自在我的马车里看书(卫斯理把他的马车带往爱尔兰――编者),读那著名的菲茨特刺德的传记:这人是许多世纪以来最奇特的一个人物(若是我们能把他当人看待的话)。我未曾听过有像他那样冷酷,那样善于筹谋,及那样残忍的杀人犯。但是当他临受死刑的时候因为绳子断了,使他有了两个钟头迫切祷告的机会,因此他或者可望于最终获得怜悯。

晚上我们在甲板上唱赞美诗,马上有许多人围拢来。我毫不犹豫地向他们讲论”人人都有一死”的道理。我相信当时大家都相当感动。后来我们不得不把帆松了下来,停航好几个钟头,因为没有水好渡过那沙洲。虽如此,我们仍在第二天早晨四时至五时之间登陆。十四日(星期二)休息了一个钟头后,我就到彻斯特去。我住在不里斯科先生的家,这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家,和肯斯罕B女士的家一样样。这些小孩子虽不算十分文雅,但在宗教上颇有根基,是一群最可爱的小孩。

七月廿八日(星期二)

在黎芝举行的会议今天开始,约有一百个传道师出席。我们的主确曾与我们同在。会议对于与国教分离的问题曾作详细讨论。大家一致反对脱离国教。八月一日(星期六),我们讨论纽斯伯利宣道所的问题,这所房子已为那些自任经营的人所侵夺。这些人所持的理由是他们应该有权拒绝他们所不同意的传道师。但这一点显然将破坏了我们移动传道师的制度。以后他们选出JA为他们的传道师,JA选WE为他的助手。现在除了我们再建造另一宣道所,已没有别的办法。为着这目的我们认捐了两百零六镑。

八月八日(星期六)

我处理了一些俗务,并为亚米纽报委派一新主笔,我不得已(虽然很不愿意)辞退了O先生,为着下面的两个理由:第一,杂志上错字太多,令人不能忍受。我已忍受了十二年之久,但再也忍受不住了。第二,他曾经未征得我的同意,排入好几篇散文和诗。我希望当我还活着的时候能试行改进这些事情。

八月十八日(星期二)

因为平常所走的大路不能通过,我们得到了经过私人园地的许可之后,即于下午动身,适时地抵达法尔马司。上次我到这里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被无数暴徒所囚禁,他们吼叫如狮子一般。但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了,上下人等都在街旁站着,从城头到城尾,排满了人。大家都是出于爱心和诚意,张开着口观望,好像看国王经过一般。晚上我在离海不远的一个小山头上讲道,听众之多,除了勒汝德之外,在康瓦尔是我前所未见的。自我从爱尔兰回来还未见过这种情形哩!上帝奇妙地感动了众人的心,他们似乎都知道了那”眷顾他们的日子”。

八月十九日(星期三)

中午我在赫斯同的海街讲道,听众之多和严肃的空气都是我在此地前所未见的。廿日(星期四),我到了圣摭斯特,当晚向一群可爱的会众讲道;许多人还保存着起初的爱心。廿一日(星期五)十一点在纽林讲道;晚上在盆赞斯讲道,两处都在露天举行。廿二日(星期六)我到了勒汝德,六时照常站在市场的石阶上向许多听众讲道。上帝的道似乎已进入每一人的心灵深处。我想我从前在康瓦尔未曾度过这样令人兴奋的一个星期。

八月廿三日(星期日)

早上我再在同一地方讲道。晚上则在圆形戏场讲道。我料想这是最后的一次,因为我的声音已无法控制这数目仍在增加中的听众。估量现在听众的人数约在两万五千人以上;我想不可能使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八月廿四日(星期一)

我既答应要在盆赞斯再作一次证道,因此往那里走。路上访问了马拉息安。数分钟之内屋子挤满了人,我忍不住先作一个短讲;上帝的灵确与我们同在。下午一直下雨,我不得已改在新宣道所讲道,这房子从许多方面看都可说是康瓦尔最大最好的一个宣道所。

八月廿五日(星期二)

我到圣伊比斯,照常在市场旁边讲道。几乎是全城的人都来了,大家都很严肃。四十年来在这里的工作并不是徒然的。

九月十一日(星期五)

我到了京斯武德,一个很好的休憩地方!现在这地方各事的安排都合我所愿望的。可是”人活着并非要来躺卧在阴凉下的:”让我们工作吧,以后我们将一一休息了。十二日(星期六),我和学童们谈了一些时候;他们都很守规矩,有几人非常热心,也有些确能享受在上帝爱中的喜乐。

九月廿七日(星期日)

早上和晚上我都在布里斯它新宣道所讲道。下午在汤朴堂讲道。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最高限度了。我想我以后每天不应该有超过两次的讲道。

十月八日(星期四)

我们一早出发,下午来到伦敦。

由于上帝的美好旨意,我现在的体力尚觉充足,我不敢盼望能比现在的情形更好些。我的视觉已很衰退了,不能在烛光下看书;但照常能够写作。我的体力也已衰弱,一天不能够有两次以上的讲道,但是感谢上帝,我的记忆毕竟不坏,我的理解和过去五十年来是同样的清楚。

十月廿七日(星期二)

前往怀特尼;此地有好些生气勃勃的人,且有许多是饥渴慕义的。一个富有信心和爱心的人,即使是一个女人,对整个地方的影响是多么重大哩!上帝必加强你的心,必造就你说各样有益的话,和行各样有益的事!

十月廿九日(星期四)

我回到牛津来。虽未经我同意,通告早已发出,谓我将于中午在那里讲道。届时我向他们讲论”唯有一位上帝”,听众都异常严肃。晚上聚会有许多人挤了进来,以致彼此妨碍听道。我不记得我们曾有这么吵闹的聚会!他们对听讲的热烈情绪反而破坏了他们自己的目的。

十月卅日(星期五)

在往歪坎比的途中我花了一个钟头到卡得斯丁访问斯买士先生的家。他有十个小孩,从一两岁到十八岁,都很有规矩。这情景叫我想起我父亲的家。那鼓励H公爵把这样好的一个租户逐走的人真是一个凶恶的执事!卅一日(星期六)我们平安抵达伦敦。

十一月一日(星期日)

今日是诸圣日,这是我特别欢喜的日子。我讲论启示录七章一节,大家享受庄严的喜乐。二日(星期一)H女士在哈特飞德等我,把我带到兴塞卫司。

十二月廿七日(星期日)

下午我在我们牧区的圣路加堂向一大群会众讲道。我向他们讲论”圣灵和新妇都说,来!”。现在的情形与前大不相同,各地教堂请我讲道的次数比我所能够接受的更多。

十二月廿八日(星期一)

我退居到彼克罕,以空闲的时间阅读伯蓝米夫人传的一些美丽的记述。自从德来登以后确没有见过像她这么技巧活泼的作者,能够”使可憎恶的成为可喜悦,使邪恶发亮。”她有丰富的想像,理解力很强。她的广博的阅读更锻炼了她的轻松文体。她有温和的性格,有许多卓越的天资;只是她对上帝茫然无知,思想中全然没有上帝。她所描述的许多逸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虚构的。其中有一段关于加雷克先生的记载是很奇怪的。她说:”当他乘船往英国时,有一个妇人送给他一个小包裹,请他待船开行之后才打开。当他打开时,发现是一册卫斯理诗集,立刻把它丢到海中去。”我不能相信这一段话。我想加先生是一个颇有见识的人,他很知道我弟弟,他知道我弟弟不但在学问上,即在诗坛上的成就也远超过汤母逊先生和他的许多剧作品;无论从抒情,气质,或语文上的修养各方面,他们没有一人能与他相比的。就是他的儿子们在制曲方面的成就也比不上父亲在诗词上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