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五年在卫斯理的生活史上是很重要的一年。这年四月他的父亲在厄普卫司牧师任内逝世。这位可敬的良牧和学者当临终的那一刻向约翰说:”我的儿子,那内心的见证是基督真理最有力的证据呀!”又向查理说:”儿子,坚定你的志向,基督教在我们国中必将复兴,虽然我看不见,你们必能看见。”他死后葬在厄普卫司礼拜堂旁边的坟墓上,在坟场以后成就卫斯理约翰在厄普卫司布道的主要场所。

同年十月,美洲佐治亚殖民地总督奥格里多比从英国率领第五批移民往新大陆,行前他邀请卫斯理兄弟同往工作。经过相当时间的考虑后,卫氏兄弟都同意接受约请。查理出任奥格里多比秘书职,而约翰则将以全部时间从事传布福音的工作。他们一行于十月廿一日离开英国,翌年(一七三六年)二月五日抵达美洲。这一次的远行根据卫斯理在他的日记上所记的有两种动机:即”为救自己的灵魂”和”向美洲印第安人宣传福音”。他在美洲的时间既甚短暂,工作亦未能顺利展开。但美洲布道究竟是他一生布道事业的开始,因为他从此放弃了牛津那悠闲舒适的院士生活,为要救人灵魂,深入人群之中,终岁旅行,不辞跋涉。至于对他个人灵性上的造就,美洲之行亦大有补益,因为这一次的种种经验使他发觉自己的许多缺点,甚至促使他重新从根本上检讨自己的信仰,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上帝藉此苦炼我,试炼我,并要知道我的内心。”

在赴美洲的海程上,卫斯理曾小心观察同船的一群从日耳曼出来的摩拉维亚派信徒的言行,心中深受感动。这一小群人非但在态度上虔敬谦和,他们所表现的深固信心尤其值得称道。航程中数次遇大风暴,有覆舟之危,船中搭客惊惶呼号,惟独这一群摩拉维亚信徒镇静如常,他们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绝对信托的精神使卫斯理十分惊奇,同时引起他思想一个问题,即那有真信心的人和那没有真信心的人之间的差别有多么大!他觉得自己对死既然尚存畏惧,自己的信也是不足道的了。从此以后卫斯理和这一派人特别接近,希望从他们得到一些他自己所还没有的宗教经验。

在美洲卫斯理向印第安人传道的初衷未能实现,乃决定暂在佐治亚州萨凡拿镇的移民社会中工作。当时美洲移民来自欧洲各国,语言复杂,为着适应这种特殊环境的需要,卫斯理努力学习德,意西班牙诸种语言,短时间内,即能分别以这几种不同语言讲道。当时萨凡拿为一新兴市镇,移民均须从事建设工作,卫斯理为避免聚会时间和他们的工作时间冲突,把聚会都安排在清晨和晚上举行。除了主持教会的经常事务外,他还设班教导儿童,探访病人,帮助移民解决精神上及生活上的种种问题,辛勤服务,切实负起教牧的责任。

可是佐治亚州这一段时期的工作在卫斯理一生的经验中并没有留下愉快的印象。原来卫斯理的家庭背景和他的牛津教育都养成了他一种重视正统及墨守成规的严格态度,况兼他本人是安立甘教会正式按立的牧师,重仪派的气氛十分浓厚。虽然来到了新开拓的殖民地。处身于那些远涉重洋,具有拓荒者的粗野气质的移民群中,他仍然严格地保持着他那安立甘重仪派的作风,事事讲正统,讲形式条文,因此尽管他的道德学问及牺牲精神都为人所看重,但他的正统态度和形式主义不免成为他工作上的障碍。他曾经拒绝一个虔诚的日耳曼基督徒之领受圣餐,因为这人未受安立甘教会的正式洗礼;亦曾经以同一理由拒绝为非安立甘的信徒主持葬礼,因此引起一部分人的反感。以后他和当地行政长官的侄女儿苏菲亚小姐有了感情,原欲娶她为妻,但心中踟蹰,不能决定,与摩拉维亚派的朋友们商量后,更为惶惑,正当他进退维谷的时候,苏菲亚小姐忽然宣布和一个威廉士先生订婚,四天后正式结婚。这件事使年轻的卫斯理在精神上受大打击,但更不幸的是不久之后他发现威廉士夫人在行为上有不合教会规训的地方,不能不宣布禁止她领受圣餐。事情越闹越大,反对卫斯理的人乘机攻击,涉讼到公堂上去。经过这一番打击后,卫斯理知道在美洲工作之门已闭,乃决意返英,于一七三七年十二月在卡罗来纳州登船离美。他的弟弟查理则已于前一年的八月先行返国矣。

在回国的海程上,卫斯理很认真地下了一番自省的功夫。当时他心中忧愁郁闷,连和同船的人谈话的兴趣也没有了。在一七三八年正月八日的日记中他自己承认他还没有得到那”使你脱离一切烦恼”的信。又承认自己有骄傲之心,”过去自以为有的,却实在是没有。”同时感叹说:”我往美洲想感化印第安人,但谁来感化我呢?”因此他在船上恒切祷告,求主救他灵魂。正月卅一日他又在日记中写着:”我所要的是保罗介绍给全世界的那种信仰,”就是”不是我活着,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的那种信仰。从上面这些话看,卫斯理此时虽已经是一个献身事主的热心传道者,可是他灵性方面的根基仍未深固,仍需要不断地奋力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