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圣道讲习班

从一九四九年三月起,基督徒会堂每礼拜四都有一个聚会,在小会堂举行,定名为“训练班”。第一次聚会只有二十几人参加,会上主要讲圣经真理,属“门徒训练”性质。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性质没有改变。一九五二年初,训练班以一个新的名称出现,叫“圣道学习班”,好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这个学习班在一月十七日开班时,出席者五十人,会中首先是各人作自我介绍,然后由王先生讲《在财物上清廉》。到一九五三年初,“圣道学习班”改称“讲习班”,有见证和茶会,到会者三十二人。到一九五三年底,这个聚会才正式叫“圣道讲习班”,并且改为学校性质. 每礼拜四统一上课,并不分组,暑期还放暑假。不能来上课的,一定要请假。

本来各教会的门徒训练班和其它各种聚会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重要性。但是基督徒会堂的这个聚会就不一样,政府把它看得非常重要。班里和班外的人政府分别对待: 班里的人被定为“王明道骨干分子”,班外的人则被认为是一般信徒,不去过分追究。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从一九五四年起,这个聚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了,而是必须经过王先生审查合格方可。全教会只有几十个人参加,因此这个聚会就被认为是教会的核心和骨干,是所谓“内圈的人”。如果有人不是基督徒会堂的成员,或者是从外地来的,要求教会接纳,讲习班的人常奉派去跟他们谈话,了解他们,看他们是否真的有生命,然后向王先生汇报,所以这些人被认为是王明道的嫡系。

王先生办讲习班主要是训练大家读圣经,目的在于培养他们将来为主传福音。会上总是由王先生先讲一些,然后每个人都要发言。讲课的内容,除了查经以外,在一九五四至五五年间王先生还讲吴耀宗先生等三自会领袖的事,和基督徒会堂为什么不参加“三自”,也讲在沦陷时期基督徒会堂为什么不参加日本人搞的“华北基督教团”。这些事是反复地讲,用来加深大家的印象,并坚定信仰的立场。

一九五四年后,形势越来越紧张,圣道讲习班的人也越来越多。取得教会信任的假弟兄趁机混入,作政府的耳目,而且后来还有派出所的公安人员来旁听。王先生此时感受的压力很大,因为他所讲的内容很多都是与“三自”针锋相对的。王先生说:“三自运动是反对神的人用来从教会内部消灭基督教的最有效手段。历世历代迫害基督教的人都没有想到过这样高明的办法,如今被发现了。”他认为这是撒但向教会的进攻,也是摆在教会面前的一场严肃的战斗。为了捍卫信仰,持守“从前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教会必须谨慎儆醒,勇敢战斗。从政府眼里看,基督徒会堂是一个顽固的反动堡垒,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圣道讲习班则是它的核心力量,当然必须严肃对待,不能等闲视之。

圣道讲习班除了有假弟兄混入外,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曹联璞弟兄曾公开对王先生讲:“我不信了。”这话使他十分伤心。王恩庆和曹联璞二人又倡议成立一个青年聚会,一面学圣经,一面学马列,聚会中采取政治挂帅。他们对待那些他们认为不爱国、或者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不服从组识分配的人,总是予以指摘,使他们抬不起头来。同时他们还说:“教会应该参加全国基督教会议嘛! 为什么不参加?”这两个人的工作等于是楔进教会内部的一根钉子,使王先生非常为难。此时王先生的处境可谓内外交困矣。

鉴于教会内部的压力日增,一九五四年秋末冬初的一个礼拜天下午晚餐聚会之后,王先生召集包括柳晓津、史昌林、王笃恩、孙振陆和王太太等十多个人,在史家胡同东口严金光弟兄住的房子里开了一个会。王先生在会上征求大家的意见说:“现在王恩庆和曹联璞认为教会里应该有政治理论的学习。他们提出要成立一个青年聚会,在小会堂里开会,既要学圣经,又要学马列。你们大家以为如何? 是不是可以同意他们这样作?”

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都认为,各单位的工作人员已在自己的单位里学习马列,不必再到教会里来学。教会只能读圣经,不能开这样的聚会。如果他们非要这样作的话,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在这里就不能这样作。王、曹二人的意见被否决了。

这件事看来并不重要,但是从中可以看出,王先生对待面前的这场属灵的争战,与日伪时期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在以前的那场战斗中,王先生得到神清楚的指示后,就不再征求人的意见,不去求人的同情,只是单纯地倚靠神,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但这次的战斗,他就有些犹豫和惧怕,想要求助于人,给他以同情和支持,恐怕这也是后来他软弱失败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