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

五月二十八日王太太在医院动白内障手术时,王先生还能亲自去医院探望,谁知仅仅过了两个月,他就与世长辞了。

六月一整月,他都没有问题,饮食起居一切正常。月初、月中乃至月末,家中的主日聚会都一直照常进行。他留下的最后几篇信息是:《等候神》、《误会》和《尊重我的我必重看他,藐视我的他必被轻视》。在读完他头一篇信息后,他补充说:“等候神是圣徒必须学习的一样极重要的功课,但也是最难学习的一门功课。”在这次聚会上,王太太作了她动白内障手术的见证。她因为没有自己的意思,专一等候神,就蒙了神特别的恩典,这是等候神的人有福的一个证明。在六月十六日的聚会中,读完了《误会》那篇文章后,他补充说:“大家恐怕看我是一个顶快乐、顶幸福的人,很少人会想到我受的误会是令人难以设想的。从十四岁起,在我眼中最可爱的人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爱我也爱到极点,但对我误会最大的也就是我的母亲。”

王先生晚年的信息,积数十年之经验,重点在于多多认识神,倚靠神和等候神。唯有多多地认识神,才能真正作到倚靠神和等候神。他在这些信息中用他亲身的经历,无论是失败或是得胜,来说明神话语的真实与可信,意义更加深刻。

一直到六月二十五和二十六日,他还能与去沪看望他们的甄品道先生畅谈往事,谈起抗日战争胜利后,他去成都燕京大学和华西大学讲道时的事。他说那时吴耀宗先生在华西大学任教,有一派人拥护吴耀宗先生亲苏亲共,另一派人则反对他。反对他的人把主祷文中的祷告词改了几个字来讽刺吴先生:“我们在北方的父(指斯大林),愿你的旨意行在中国如同行在俄国一样。我们日用的卢布,今日赐给我们 ……”四、五十年前的一些小事,他还能记得,可见他的身体和记忆力仍旧是很好的。 天有不测风云,七月二日早晨他起床时说话感到困难,也感觉不舒服,口有点歪。先还以为是未装假牙之故,及至装上以后,仍旧没有改善,才知有了障碍。下午天铎去看他时,还是他自己把这个情况讲出来的。虽然他说话还很清楚,但是总有一种说话受到障碍的感觉。王太太不赞成送他去医院,天铎就向一位作医生的同学请教,他分析有三种可能: 脑溢血、脑血栓和心脏送血不足。因为王先生平时血压偏低,脑溢血的可能性不大。血栓的可能性最大,但须经脑科专家诊断方能确定。

晚上,王先生请王太太给他读《神对我是千真万确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那篇文章,他能够听得很清楚。睡前体温是摄氏三十七度四,但到半夜就不正常了,到快天亮的时候说话更加困难。

翌晨(三日)已经不大能说话,就送华山医院神经内科急诊部门诊。作CT检查结果,诊断有多处血栓、脑萎缩和动脉硬化等症,影响说话的是脑血栓。

午后回家,借到一张能摇的病床,放在客厅里,就在家里设立了病房,有好多位爱主的弟兄姊妹日夜轮流值班护理,其中一位是华山医院神经内科刚退休的老护士长,一切治疗与用药均由她安排和指导。他们从医院领了葡萄糖和抗生素给他输液,这时他不只不能说话,两眼越来越迷糊,而且右边半身瘫痪。两三天后,吞咽发生困难,就改用胃饲。再以后有供氧不足现象,又加上输氧气。这样好几根管子,可能增加了他的痛苦。但大多数的时侯,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时他忽然把胃饲的管子拔出。但在耳边对他说说,他就停止了,说明他还能听懂一些话,有时仍能喊出王太太的名字“文,文!”。他有时气短,有时发烧,但体温始终没有到过摄氏三十九度。当王先生在病中神志比较清醒时,王太太就在他耳边唱诗给他听。到他九十一岁生日(七月二十五日)时,他的舌头已大大变形,从此就再也讲不出任何话了。王太太屡次在他耳边唱《与主永偕》那首诗,希望他能想到与主更近而快乐。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心中一直很平安。

这首诗的歌词是:

永远与主同住,是我诚心所愿。

到时必能从死复苏,常享清福无限。

我今未脱皮囊,远离我主多患,

幸我夜夜支搭帐棚,离家日近一站。

近一站,近一站,离家日近一站。


我父之家在天,我心常常思念。

有时因信如在目前,金门已经显现。

恳求天父恩慈,应验所许美语,

使我蒙恩得在现时,与我爱主同住。

主同住,主同住,与我爱主同住。


及至呼吸之间,生死两相争竞。

因死方能胜过死权,得享永远生命。

在天我全得知,如主知我一样。

宝座面前敬献歌词,与主永住天上。

住天上,住天上,与主永住天上。

戴绍曾弟兄七月廿八日(主日)清晨醒来,里面深深感到王明道先生就要归回天家,所以七时半从香港打电话到上海给王太太,得知王先生确是病危,正如他里面的感觉一样。那时王先生家的主日崇拜即将开始,他们还在谈的时候,戴弟兄从电话里听见会众唱诗的声音,就把谈话赶快结束了。但他当时一点没有想到,仅仅再过一个多小时,王先生就要离世与基督同在了。

晨九时,正当众肢体聚集敬拜时,王先生吸了一口长气就安息了。天上天使天军的欢呼声与地上众圣徒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把这位神所重用的仆人,引到了他一生忠心事奉的主面前。

遗体送去殡仪馆后,大家就在家中举行了追思礼拜,同读林前十五章和帖前四章的经文,唱《一日银链必然折断》、《与主永偕》和《再相会》等诗歌。想到不久在天上还要再相见,大家心里都得了安慰。这是一次真正的送别,所以在殡仪馆就没有再举行任何仪式。

王太太因为有主的同在,心中十分平安,她觉得这是天父的旨意。事过三个月后,她写信给一位肢体时说:

“感谢天父,多少人因主爱的激励,用祷告托着我,真的,我还不知道悲哀。他止息了痛苦,这原是我们最希望的。他七月二日生病,三日就不会说话了。偏瘫、痰多,虽然吸痰、输氧和输液,仍然解决不了问题。他现在是真正地得到了释放。我比他小九岁,不久也要去的,在那里我们可以再见面。”

老年丧偶是一件令人伤痛的事,然而王太太并不十分悲伤,因为她有主的恩典扶持她和安慰她。她心里装着的一直是那些有困难的弟兄姊妹,所以她对自己的事就无暇多去考虑。七月二十五日正当王先生垂危的时候,她还写信给一位在国外的弟兄,请代她转些钱给一位在西德的姊妹,外汇由她从国内带出来。“施比受更为有福”! 一个心里想着别人的人,常是一个最幸福、最快乐的人。

事情真给王太太说着了,王先生去世还不到九个月,王太太就病倒了。

一九九二年四月十五日晚,王太太饭吃得很少,翌日身体软弱无力,不思饮食。下午卧床休息,直到晚饭时才勉强起来。晚饭她只吃了几根面条,说是因为吃过两个红枣。十七日晨开始呕吐,呕吐物中有黄色胆汁。中午开始发烧,曾护理过王先生达四周之久的老护士长去看她,她告诉她两个月前发现右腹部下方有硬块,现在已有鸡蛋大小,这两天有痛感,只是怕小辈担心,就不肯说。他们随即准备将她送去医院诊治,但她因全身无力,就不愿去。下午请了一位熟识的医生来家检查,体温升至摄氏三十九度一。医生认为有盲肠肿瘤、肺炎、病毒性感冒等几方面的可能,建议送医院作详细检查,这时王太太也不反对了。

下午五时送中山医院急诊门诊部检查,诊断为盲肠恶性肿瘤及肺炎。因观察室无空床,只好在走廊里放一张床。急诊门诊部嘈杂拥挤,又怕在那里着凉,他们就用车把她推回建国西路家中,输葡萄糖及抗生素,希望能消炎退热,次日再作详细检查。到夜十一时,她又呕吐,手和下颌抖动,并且说胡话。虽然说话发音不清,但仍能回答简单的问题。此时体温已升至摄氏三十九度五(腋下),头和手炽热,大量出汗,呼吸急促。经用冷毛巾降温,至午夜零时后,体温降至摄氏三十八度。

十八日凌晨三时二十分,面色更加苍白,嘴唇发紫,随即叫救护车送医院。此时心跳加快至每分钟一百二十次,医生见情况严重,就赶紧接氧气,认为有肺炎和盲肠肿瘤转移两方面的可能,乃送 X 光室作拍片检查。刚到 X 光室,见她呼吸太微弱,赶紧又推回来。此时她呼吸已停止,脉搏也消失,惟心电图上尚有微弱的跳动,经作人工呼吸和注射强心针无效,于五时四十五分安息。

王太太这次生病,从送医院到安息仅十三个小时,病情发展之快,实在出人意料。但她在病榻上受折磨的时间较短,只有最后两天感到有些疼痛,这也是神特别的恩典。

因为王太太病情恶化很快,许多人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所以决定四月二十六日在龙华火葬场举行丧事聚会。丧仪由程伯威弟兄主持。有祈祷、唱诗和几位肢体讲话,持续达二小时之久。

至此,二老都已永远与主同住了。“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也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