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in”这个词在它所包含的多重意义上都可理解为对圣灵的描述。

1. “in”这个词虽然既短小又简单，但在我看来，它的含义很多，也很丰富。而就它被使用的各种意义来看，我们发现都能帮助我们认识圣灵。我们说，形式在质料里；能力在有能力的事物里；习惯在受它影响的人里，如此等等。【1】因此，就圣灵完善理性存在者，成全他们的美德来说，他可比作形式。人若不再“顺从肉体活”【2】,而是“被上帝的灵引导”【3】,就得称为上帝的儿子，“效法上帝儿子的模样”【4】,被认为是属灵的。就如健康的眼睛能看见，同样，纯洁灵魂里的圣灵能做工。因此保罗也为以弗所人祷告，求那“赐人智慧……的灵”“照明”他们的“眼睛”【5】。就如技艺在获得技艺的人身上始终存在；同样，圣灵的恩典在接受者身上也始终显现，尽管并非总是在起作用。因为技艺在艺术家身上是潜在的，只有当他按技艺做工时，技艺才起作用；同样，圣灵始终与那些相配的人同在，但只在需要的时候才做工，比如说预言时，治疗时，或者将他其他的潜在行为付诸实施的时候。另外，就如我们的身体有健康，有发烧，或者一般而言有变化无常的状态；同样，灵魂里的圣灵也不断变化，因为他不会与那些因心意不定，很容易拒斥已经接受了恩典的人同住。比如扫罗就是一个例子，【6】还有以色列子孙中的七十个长老，只有伊利达和米达是例外，圣灵只停留在他们两个身上，【7】总之，凡是品性上与这些人类似的，圣灵都离他们而去。就如灵魂中的理性，有时是心里的念头(思想),有时候表现为口舌说出的话语；【8】在圣灵里也是这样，有时他“与我们的心同证”【9】,有时在我们心里“呼叫阿爸，父”【10】,有时他代表我们说话，比如“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头说的”【11】。另外，在涉及恩赐的分配时，我们认为圣灵是各部分中的整体。因为我们全都是“互相联络作肢体……按我们所得的恩赐，各有不同”【12】。因此“眼不能对手说，我用不着你；头也不能对脚说，我用不着你”【13】,其实所有肢体一起在圣灵的统一体中成就基督的身体，把由恩赐而来的必须的帮助给予彼此。“但如今上帝随自己的意思把肢体俱各安排在身上了。”【14】“总要肢体彼此相顾”【15】,因为它们天生就有通感和属灵的共鸣。因此，“若一个肢体受苦，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受苦；若一个肢体得荣耀，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快乐。”【16】部分之与整体如何，我们各自之与在圣灵便如何，因为我们都“在一个身体里受洗归入一位圣灵”【17】。

2. 圣经常常说圣灵是那些成了圣洁之人的“居所，地方”,这种说法虽然有些特别，但仍然是正确的，而且我们明显可以看到，即使使用这样的比喻，圣灵非但没有受到贬损，反倒得了荣耀。为清楚起见，圣经常常把适用于身体的语言转换为属灵的概念。于是我们看到《诗篇》作者甚至在提到上帝时说“求你做保护我的上帝，救我的堡垒”【18】,论到圣灵说“看哪，在我这里有地方，你要站在磐石上。”【19】显然，这地方就是在圣灵里的沉思，当摩西进入那里之后，就能看见向他清晰显现出来的上帝。这是专门的、独特的、真正崇拜的地方，就如经上所说：“你要谨慎，不可在你所看中的各处献燔祭。惟独耶和华从你那一支派中所选择的地方……”【20】那么属灵的燔祭是什么呢?就是“称颂的祭”【21】。那我们要在何地献上这样的祭?就在圣灵里。我们从哪里得知这一点呢?是主亲自告诉我们的，他说：“那真正拜父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他。”【22】雅各见过这地方，还说：“耶和华真在这里。”【23】由此可见，圣灵就是圣徒的居所，圣徒也是圣灵的专门住所，因为圣徒确实拿自己做上帝的居所，被称为上帝的殿。【24】所以保罗凭着基督讲道，说“在上帝面前凭着基督讲道”【25】,基督也在保罗里面，如他自己所说：“你们既然寻求基督在我里面说话的凭据……”【26】同样，他在圣灵里讲说各样的奥秘，【27】圣灵也在他里面说话。【28】

3. 相对于有起源的事物(theoriginate),应当说圣灵“多次多方地”【29】在他们里面，而相对于父和子来说，不说圣灵在他们里面(in),而是说与他们同在(with),这样更符合真教义。因为当他住在那些相配之人里面并展开自己的运作时，说从他发出的恩典存在于那些能够接受他的人里面，这是完全恰当的。另一方面，对于先前世代的他的本质存在，他与子和父的永远同在，若不借用表示永恒联合的称呼，就根本无法思考。因为绝对的、真正的共在是对相互不可分离事物的描述。比如，我们说热存在于热铁里，但只有在真实的火中两者才能共存；同样，健康存在于身体里，而生命与灵魂共在。由此可见，无论什么情况下，两者的关系若是亲密的，先天的，不可分的，“with”这个词就更富表达力。事实上，它就表示对不可分关系的认识。另一方面，从圣灵流出的恩典必然有来有去。就此而言，应当说圣灵存在于某人里面更为确切，也可以这样说，即便由于接受者坚定向善，恩典一直与他们同在。因此，每当我们思考圣灵的恰当位置时，我们就把他看做与父和子同在，而当我们想到从他出来的恩典在那些分有它的人身上做工时，我们就说圣灵在我们里面。我们“在圣灵里”献上的颂歌并不是说承认他的地位，毋宁说是承认我们自己的软弱，同时表明我们仅凭自己不能荣耀上帝，唯有在圣灵里才能荣耀他。【30】在他里面或者靠着他我们才能为我们所领受的恩益感谢上帝。我们每个人按自己的洁净程度，有的从圣灵得到大的帮助，有的得到小的帮助，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以颂赞为祭献给上帝”【31】。也就是说，根据一种用法，我们可以说在圣灵里献上我们的感谢祭，那是真教义所要求的；但这并不能成为有人证明以下观点的理由：“上帝的灵在我里面，我藉着从他而来的恩典得智慧之后献上荣耀。”因为在保罗，这样的说法就变成“我也想自己是被上帝的灵感动了”【32】,又说“从前所交托你的善道，你要靠着那住在我们里面的圣灵牢牢守住。”【33】在但以理，则应当说“他里头有上帝的灵”【34】,对于具有同样德性的人也有类似的说法。

4. 当然，正如父在子里成为可见的，同样子也在圣灵里成为可见的，这样的话可以理解为另一意义。“在圣灵(心灵)里拜”表示我们的理智运作得到了启示，这可以从对撒玛利亚女子所说的话里得知。她被自己国家的习俗蒙骗，以为崇拜要在某个地方，但我们的主想要给她更好的教导，说拜上帝应“在心灵和诚实里”【35】拜，显然这里的诚实(真理)就是指他自己。就如我们说在父神的形象里拜就是在子里拜，同样，我们说在圣灵里拜就表明在主的神性本身里拜。因此即使是在我们的敬拜里，圣灵也与父和子不可分。如果你仍然在圣灵之外，你就根本不可能敬拜；一旦你在他里面，你就绝不可能将他与上帝分开，就如你不能将光与可见对象分开一样。因为若不是靠着圣灵的光照，人就不可能看见不可见之上帝的形象，叫他凝视形象将光与形象分开，这是做不到的，因为看见之因必然与可见对象同时看见。因此，我们通过圣灵的光照看见上帝“荣耀的亮光”,通过“真像”就近父神，我们的主就是父神刻在相像者身上的真像和印记。

1. 在亚里士多德的哲学里，形式就是本质或形式因。参见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6.7,4。潜在的活动或存在与实际的活动或存在相对。参见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8.3,9;8.8,11。
2. 《罗马书》8:12。
3. 《罗马书》8:14。
4. 《罗马书》8:29。
5. 《以弗所书》1:17、18。
6. 《撒母耳记上》16:14。
7. 《民数记》11:25、26,七十士希腊文译本和修订版。
8. λόγος ἐνδιαθετος(思想)与λόγος πορφορικός(言语)之间的分别，最先出现在Philo.I.154。
9. 《罗马书》8:16。
10. 《加拉太书》4:6。
11. 《马太福音》10:20。
12. 《罗马书》12:5、6。
13. 《哥林多前书》12:21。
14. 《哥林多前书》12:18。
15. 《哥林多前书》12:25。
16. 《哥林多前书》12:26。
17. 《哥林多前书》12:13的倒置。
18. 《诗篇》71:3,七十士希腊文译本。
19. 《出埃及记》33:21,七十士希腊文译本。
20. 《申命记》12:13、14。
21. 《诗篇》50:14,七十士希腊文译本。
22. 《约翰福音》4:23。关于这一解释，参见Athan.,Epist.1.AdSerap.§33,“由此表明，真理就是子本身……他们拜父，但在圣灵和真理里拜，也就是认信自己里面的子和圣灵；因为圣灵与子不可分离，就如子与父不可分离一样。”
23. 《创世记》28:16。
24. 《哥林多前书》6:19。
25. 《哥林多后书》2:17。
26. 《哥林多后书》13:3。
27. 《哥林多前书》14:2。
28. 《被得前书》1:11。
29. 《希伯来书》1:1。
30. 参见《哥林多后书》3:5。
31. 《希伯来书》13:15,
32. 《哥林多前书》7:40。
33. 《提摩太后书》1:14。
34. 《但以理书》4:8,七十士希腊文译本。
35. 《约翰福音》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