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言：论准确考察神学最细微部分的必要性

1. 我至敬至爱的弟兄安菲洛奇乌，你对知识的渴求，我非常赞赏，还有你勤奋刻苦的精神也同样令我钦佩。你认为在任何一种讲话方式中，凡是论及上帝的，每一个术语都应当精确地考察研究，不可有任何遗漏；你在表达这一观点时显示出了你的谨慎和警觉，对此我感到非常高兴。你读过主的劝勉：“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1】,你对它做出了很好的阐释。而且我想，通过你坚持不懈的寻求，你甚至可以激发最不情愿的人把他们拥有的知识与你分享。另外，你不像我们时代的大部分人那样，只是为了检验才提出问题，而是热诚地渴望获得真正的真理，这一点更令我敬佩。这个时代不缺乏吹毛求疵的聆听者和询问者，但是要找到一个渴望知识且以寻求真理来医治无知的人却十分困难。正如当猎人设罗网或者士兵设埋伏时，一般都把计谋巧妙地掩藏起来；同样，在论辩中提出质疑的大多数人与其说是为了从论辩中受益，不如说是因为他们无法得出与自己愿望相一致的答案，因而向对方提问，以便显得他们有正当的理由论战。

2. 既然“愚昧人若求智慧，智慧也可归于他”【2】,那我们对先知所引用的与“可敬的谋士”并列的“聪明的听者”【3】该予以何等程度的重视呢?我想，应当认为他配得一切赞美，应当鼓励他勇往直前，并分享他的热情，在一切事上尽心尽力，奋力走向完全。要知道，找出神学里所使用的最重要的术语，努力探求每个短语和字句里的隐秘含义，这是那些懒得追求真教义的人所缺乏的，却是所有认识“上帝召我们”的“标竿”【4】的人所特有的。立在我们面前的标竿，就人性的能力范围来说，就是成为像上帝一样。而没有知识，就不可能成为相似；没有教导，就不可能获得知识。教导始于讲话，字词和句子则是讲话的组成部分。由此可见，考察字词既没有远离目标，也不能因为所提出的问题在某些人看来无足轻重，就认为它们不值得注意。真理始终是一个难以捕获的目标，因而我们必须搜寻每个角落，寻找它的每个痕迹。真教义的获得正如手艺的习得，都是一点点增长的，当学徒的，不可轻看任何东西。如果人轻看最初的基本原则，以为它们微不足道，无关紧要，那么他永远不可能获得完全的智慧。

   “是”与“否”不过是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小小的字中往往包含着最美妙的事物——真理，以及孕育邪恶的摇篮——虚谎。其实何必提到是与否呢?在此之前，为基督作见证的殉道者只是点了一下头，【5】就被认为已经完全接受了真教义。既然如此，那么神学里还有哪个术语是小的，从它在天平上的分量来说，不论是用对还是用错，结果都无足轻重?我们被告知，律法的“一点一画也不能废去”【6】,既然如此，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我们如果不加注意，又怎么能保证不受攻击呢?就拿你本人要求我们全面彻底地审查的那些要点来说，它们既是大的，也是小的。它们的使用有一定的时间性，有偶然性，因而它们的价值不大；但是我们若是从它们包含的力量来看，那它们就举足轻重。它们可能就像芥菜，虽然是灌木中最小的，但只要适当培植，潜在于它种子中的力量就会展现出来，长出它自身的足够高度。

   如果有人因看到我们讲究字词的细微差别——引用《诗篇》作者的话【7】——就嘲笑我们，那就让他知道，他收获的是嘲笑者不结果实的果子；而我们既不会屈服于人们的指责，也不会被他们的轻视打倒，我们要继续考察研究。事实上，我绝不会因为这些事微不足道而感到不好意思。相反，对于它们的尊贵，即便我只能获得非常渺小的一分，我也要祝贺自己赢得了很高的荣誉，并且还要告诉我的弟兄和考察的同伴，从此以后他所获得的益处绝不会是小的。

   同时我也意识到小词里包含巨大的论辩，盼望因不畏艰辛而得奖赏，深信这样的讨论不仅有利于我自己，而且我的听众也能获得很大的益处。因此，我将在圣灵的亲自帮助下——如果可以这么说——开始阐述问题。如果你允许我在讨论过程中有所插入，我要暂时离开去追溯这个问题的源头。

3. 最近，我与人们一起祷告，把三一颂(Doxology)全文献给父神， 时而用“与(with)子及(together with)圣灵”,时而用“藉着(through)子在(in)圣灵里”的表述，于是，我受到了一些人的批评，其理由是我引入了既新奇同时又彼此矛盾的术语。【8】

   然而，你提出一个意见，应当对所使用的字词的潜在力量发表清晰的说明。显然，你的主要目的是要使他们受益，万一他们无可救药，这样的防备措施也可能适用于他们。因而我要尽我所能，简洁地制定出能被接受的讨论原则。

1. 《路加福音》11:10
2. 《箴言》17:28, 七十士希腊文译本。(本经句为中译者根据英文直译。 ——中译者注)
3. 《以赛亚书》3:3, 七十士希腊文译本。(中译者根据英文直译。 —中译者注)
4. 参见《腓立比书》3:14。
5. 即承认或否认自己是基督徒。本笃版 (Benedictine)编辑和他们的跟随者提到圣巴西尔写作本文的时间，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原意的力量，包括语法上的和历史上的；ἢδη ἐκρίθη 不是指“现在被认为”,而是“迄今为止一直被认为”。在公元374年的时候，虽然瓦伦斯(Valens) 企图摧毁大公教会 (Catholics),但还没有所提到的对基督徒的逼迫。
6. 《马太福音》5:18。
7. 《诗篇》119:85,七十士希腊文译本。“不守法者为我描绘了细微之处，但主耶和华啊，不是按着你的律法。”钦定本和修订本为“不从你律法的骄傲人为我掘了坑”。ἀδολεσχιά 这个词的贬义是指饶舌，褒义指敏锐、细微。
8. 用英语很难传达所用介词的准确含义。With 意指 μετά, 原意是“在……之中”; together with 表示 σύν, 原意是“与……一样”。本笃版的拉丁文本把第一个译为cum, 第二个译为 una cum。Through 表示διά,与属格一起表示所使用的工具；in 代表 ἐν, 通常也表示使用工具或手段。在著名的《哥林多前书》8:6钦定本译为“万物都藉着(through)他”;修订本译为“靠着(by)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