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坛上的贵族
一七五九年是英国产生领袖人物的好年头。威廉·比特 (William Pitt)这位年轻人就是在那年出生的,而且在拿破仑战争(Napoleonic Wars)期间成为一位卓越的政治领袖。威廉·韦伯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也是在那年出生的,后来成为一位优秀的基督徒政治家,领导人们反对奴役。不过,在那年出生而使我最为向往的人要算是査理·西缅(Charles Simeon);他是一位被人忽略的英国国敎福音派领袖;从他在敎会史上最困难的时刻使 用金钱的气派,及传扬福音的地位来看,他实在称得上是一位讲坛 上的贵族。
一七五九年九月廿四日,他出生在英格兰瑞丁市(Reading, England)的一个富有家庭中。他的父亲理査·西缅(Richard Simeon)是一位律师。査理·西缅在成长过程中已学习了富裕的生活。一七七九年,他进入剑桥大学的金斯学院(King’s College)深造,由于在求学时代就衣着豪华、相貌美俊、举止大方, 因而吸引各方的注目。同时,他也从人们对他的注目中获益良多。
虽然他不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但学校里的功课倒也难不倒他,所以他有充份的时间享受人生。当他发现自己在斋期中参加其他学生的圣餐时,他才遭遇到生平以来第一个难题。剑桥大学的宗敎生活非常低落,但是传统的宗敎崇拜依然照例举行,而校方也盼望学生们能够彼此合作,那时,他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尙未归主的罪人。后来,査理说:「撒但也会像我一样适合参加那些活动的!」
虽然他禁食、祈祷,甚至也阅读有关基督敎的典籍,然而天堂的门还是关着的,他得不到任何亮光。他知道很多人还没有悔改信主,就像他一样在装模作样地混日子;而这些并没有使他内心有平安的感觉。
早在复活节的前一周,査理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当犹太人将他们的罪移转给祭品时,他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查理顿然领悟耶稣为他的罪而死的槪念,而开始怀有盼望。
他凭着信心将自己的罪交托给耶稣基督;但是直到复活节的早 晨时,他还没有完全相信他已获得神的救恩。就是在一七七九年四月四日的早晨,他醒来时口中不住地赞美,然后前往敎堂参加圣餐礼拜;那时,他才深切地体验到他已接近了救主。
他向家人诉说他得救的经过,但并未使他们感到高兴;事实上,他的家人都抗拒他所作的见证。他同时也发现在基督徒同学中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友谊,然而他还是想在作学生的那几年里努力成长,并学习生活在信心之中。其所怀有的宣道热诚使他竖立了不少的敌人。但在那儿,他依然活得像一位贵族,也努力学习谦卑与服事的功课。
一七八二年,他被敎会按立为执事;只要一有机会,他就热心地传扬神的眞理。在那年的夏季,他站上了朋友敎堂的讲坛,看到下面坐满了聚精会神的敎友,这位热诚的靑年便以神赐给他的恩赐传讲出淸楚有力的信息,因而吸引了无数的听众。事实上,因着他一证道,敎堂里就坐无虚席,结果使得原先著名的讲员再也没有机会上台。当本堂牧师度完假回来时,这位原有些愤怒的讲员欣喜地跟他说:「我很高兴你终于回来了,现在我们都该有座位了。」
一七八三年十一月九日,他被按立为剑桥三一敎会的牧师,虽然该堂某些敎友因着这位靑年牧师的宣敎热诚及其敎义而反对他, 但第二天,査理仍在该堂作他第一次的证道。
这座敎堂可容纳九百多名敎友,但是大部份敎友都留在家里表 示对他的抗议。于是他只有向那些专门由邻近地区前来听他讲道的 人证道。后来,敎堂座位的持有人将空位锁起来,不许外来者使用。查理在通道上放置长櫈,以供外来者坐;但是敎堂同工仍将那些长櫈搬开,扔到墓园去。在这种情形下,査理只好另外举行主日晚礼拜,满足那些人的属灵需要,可是敎堂同工却又将木门锁上, 接二连三的来逼迫他。
由于这些情况的发生,人们很难相信査理竟然能在圣三一敎会 事奉长逹五十四年之久;在前卅年期间,他不断遭受敎友的反对、 逼迫及侵扰。他在一七八三年的九月被按立,对按立誓言的执行非常认眞,亦对事奉工作有独到的远见,所以不论大学职员、敎会同工,及鎭上的人如何逼迫他,都不为所动,并且永远忠实地传扬神的眞理。在他前十四年的事奉工作期间,他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事奉主;后来敎会才渐渐容许他有几位助理牧师来分担他的圣工。
他的助理牧师们中有一位叫亨利·马廷(Henry Martyn),这人后来成为第一批去印度宣敎的宣敎士。数年前,有一位与马廷同名的钟马田博士 (Dr.D.Martyn Lloyd-Jones),曾带领我与内人畅游以圣三一敎会为中心的剑桥,他很高兴地为我们指出,那里是査理好友马廷献身为主做工的「楼房」;那里又是査理当年讲道的著名讲坛。
查理明白,唯有传扬神的道能使人的生命与敎会发生改变。一七九二年,他在大学内举办讲道班,以训练靑年人去服事。由于当时尙无任何人专为靑年人提供类似的训练,而查理所开的课程的确满足了他们的需要。在那时,靑年人要与査理建立关系,必须先要有点勇气,因为他将成为人们嘲笑与讽刺的目标,且会被其他同学讥讽为「査理·西缅的党徒」。
但是神大大祝福査理的事工,使他牧养的敎会开始兴旺。这位热心的牧师通常早晨四时就从床上爬起,花好几个小时祷吿与研读圣经。他本人并没有接受过查经、撰写讲道稿,或是牧会方面的训练,但他努力学习,为要培养自己有敎导别人的能力;神满足了他的需要。他对敎会事奉与传道所持有的、坚定不移的信念,实在値得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深思。
他这样写道:「我的努力就是要说明圣经中本来就有的眞理,而非表逹我相信那里可能有的眞理。」他也说:「对神的眞理你要好像是小孩,不必问它支持人类什么样的学说。」査理说得很明白,他既不是一个加尔文主义者(Calvinist),也不是一个亚米纽斯念的信徒(Arminian),而是一位信仰圣经的基督徒。他常劝吿他的学生:「你们要做一个信仰圣经的基督徒,不可卷入任何基督敎敎义之派别的纷争中。」
当然,在査理·西缅那个时代里,最大的敎义争论就是亚米纽斯念派的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与加尔文派的乔治·怀特腓(George Whitefield)的对抗。一七八四年十二月廿日,查理与卫斯理有一次愉快的私人会面。事后,卫斯理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我前往辛克伍斯(Hinxworth),并在那里与辛密安先生作了一次令人愉快的谈话……他为我提供一些令人兴奋的资料。他说,在剑桥有三个敎区(Parish Churches)而且其中每个敎会所传扬的都是依据圣经的眞理;有些靑年人则快乐的协助传道的事工。」而査理却为我们留下有关他与卫斯理谈话中一些更详细的记录。
查理对卫斯理说:「先生,我明白你为何被称为亚米纽斯念主义者;有时,人们也认为我是加尔文派的人;因此,我想这是该拔出我们短剑的时刻了。但是在我们开始争战之前,我请求您准许我先提出一些问题,我这样做并非是出于好奇,而是向您求敎。先生,您认为您是一个败坏的人,而败坏的程度已逹到如果神不改变您的心,您就决不会想到悔改归主吗?」
「是的,我正是这样的。」卫斯理答道。
「您对倚靠自己的作为来归向主已感到完全绝望;而唯有单靠 基督的血与义才能找到救恩吗?」
「是的,只能依靠基督。」
「但是,如果您先被基督所救,后来还会成为倚靠自己作自救的人吗?」
「不,从始到终,我都要靠基督才能得救。」
「那么您是先靠神的恩典得救,后来又是靠自己的能力保守自己吗?」
「不。」
「那么您是要像婴儿靠近母亲怀抱一样,每时毎刻靠神得力 吗?」
「是的。」
「您所有的希望就是靠神的恩典与怜悯保守您进入天国的 吗?」
「是的,除了祂,我别无希望。」
「先生,如您准许,我要再一次举起我的剑;因为这就是我的加尔文主义,就是我的拣选论,我的因信称义,我的最后恒忍:在本质上,那就是我一切掌握的。因此,如果您乐意,我们不如在所同意的事上联合起来,以免花费心思寻找一些说法作为我们争论的理由。」
査理为了协助别人传扬神的道,故在一七九六年出版了一本证 道集,其中含有一百篇解经式「证道纲要」;五年后,他将一百篇证道纲要增加到五百篇(他说,他为了编辑那五百篇纲要, 一共花费了七千多个小时)。他找到一本论文,那是法国传道人克劳黛 (Jean Claude)所撰写的讲章写作(An Essay on the Composition of Sermons)对他的帮助很大;所以他立即将它翻译成英文并发行出去,以供英国读者阅读。
结果,他这本小小的证道纲要集竟一再扩大及增编,终于成为一全套证道纲要集,其中含有二千五百三十六篇证道纲要,包括全部圣经的主题。批评家认为他这套证道纲要集毫无价値,不过是幽谷中的枯骨而已。可是司布眞却全力推荐它,他说:「你们要有先见,这套书会活起来的!」
当神的恩典使他的敎会事工日益兴盛且壮大时,他必须改掉他 的贵族作风,并学习爱人与谦卑的功课。在他的早年生活里,他不仅事事要求过分,且在生活上也挥霍无度,但是圣灵充满之后,他知道如何学习在神的爱里服事。就敎义而言,他是属于正统派;但是他知道,只是正统派还不能有效地推展他的事工。他这样写道: 「眞的,你并不是要闭口不提福音的基要敎义,但是传讲这些敎义的方法却各有不同;你应该采用的是表逹仁慈与爱心——而非散播无情与冷酷——的方法。」
他认为牧师就是灵性之父、天国大使,及城墙上的守望者,故常引用以西结书卅三章八节提醒敎友:牧师的职责就是要警戒及鼓励他的敎友。他选择哥林多前书二章二节的经文:「因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们中间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作为他自己的座右铭,并且它能充分地说明他的事工。他说:「我讲道的风格就是平铺直叙,简单扼要,好使所有的听众都能了解,并且都乐意说:『我自己也能讲这么淸楚简单的道。』」。
查理盼望有更多的福音派传道人能被派到各地敎会,所以他用 自己的钱「收买」牧职,赐给一些有资格的人。在那个时代的英国国敎中,各地的敎会与事工实际均为富有的赞助人所拥有,因此任命牧师的权利其实可用金钱购买。査理设立了一个赞助信托基金以督导这一特殊之事工。结果,很多属灵的福音派传道人被放入各敎会的事工中,使得自由派人士深深为之懊恼。
为了传扬神的眞理,査理走遍了英国各地,只要当地的人欢迎 他。他仍忠实的对待英国国敎,凡是各地的信实敎友欢迎他的,他都乐意前往。他对宣敎有特殊的托付,也因而协助设立宣敎团契; 对犹太人更有极大的负担,他所持有关以色列未来的观点近于前千禧年派;并甚至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建立一座敎堂,专门向那里的犹太人作见证。
一八一三年,他创立了所谓的「对话团契」(Conversation Parties);这是一个非正式的周五晚团契,以便他在团契中回答有关属灵生活的问题。这些派对是鼓励靑年基督徒信仰的有效方法。他也为传道人与他们的妻子在夏天成立「家庭团契」(House Parties),使他们有机会一方面松弛身心的紧张,另一方面又追求属灵的团契。因此,查理也被人们视为「暑期敎牧退修计划」之父。
一八三二年,查理庆祝他任职五十周年纪念,很明显的,在这个时候,那些一向反对他的人不是闭口无言,就是自认失败。他设宴款待敎会中数百名极为贫穷的敎友,接受很多名人的祝贺,并以彼得后書一章十二至十五节为题作了一次极为感人的证道。敎会中一片和谐,内部设施也已更新,而且福音的传扬也更为明晰有力。 自从他被敎会同工锁在敎堂门外的时日起,他的确已成功地走过了那一段漫长的艰苦岁月。
这一改变就是他仍勇敢传扬神眞道的结果。査理在其日记中写 道:「一个人证道的考验是:他传的福音能使罪人谦卑吗?他传的福音有高举救主吗?他传的福音能增进敎友的圣洁吗?」批评家说,他的廿一卷证道纲要是一部死的纲要,但是当他传讲那些纲要时,他使它们充满了生命。在一次崇拜中,一个小女孩问她母亲说:「妈妈,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充满热情?」她母亲的答案是:他充满热情是因为他在传讲耶稣基督及祂被钉十字架的事情。
一八三六年十一月十三日,査理·西缅蒙主恩召,荣归天家。即使那天是市场赶集的日子,镇上所有的商店也都关门歇业, 以示哀悼;甚至连剣桥大学也停课致哀。几乎有两千人,包括大学中的敎授来向这位在艰苦岁月中传了五十四年道的伟大牧人志悼。 这些人再也听不到他的证道了,但是他往昔传过的道今日依然会继续传下去,并且他所影响与训练的人都会承继他的工作。
由同情他的圣经学者毛理(Handley Moule)著作,大学出版社(Inter-varsity Press)出版的「查理·西缅」是一本使人读来倍觉温暖的自传。最近的一本新书:「剑桥的査理·西缅」是由霍浦金斯(Hugh Evan Hopkins)撰写的。如果你们想阅读他的大学证道集,可以去看波拉(Arthur Pollard)所编辑及大学出版社所发行的「让智慧去判断」(Let Wisdom Judge)这本书。 査理的圣经纲要数年前由桑德文出版社(Zondervan)再版,但是现在业已绝版。
査理对我们今日的人说了些什么?虽然我们之中仍有些人不同 意他对敎会的看法,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始终传讲神的眞道。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不论我们将遭遇到多么强烈的反对,也都要留在敎会里,坚守我们传福音的岗位。他也要求我们负责训练传道人,好使传道事工继续扩大与成长。最后,他为我们留下了有关恒心祈祷和勤研圣经的好榜样,他毎天早晨都要花四个小时专心祈祷并与神交通;这就是他日后成为一代传道巨人的奥秘。
这位讲坛上的贵族实在是一位神所差来的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