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的宣教士

某个星期六,叼雷博士(Dr.R.A.Torrey)在芝加哥大道敎会(后来成为慕迪敎会)鼓励敎友全心全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主耶稣基督。很多人都起立准备行动,其中有一个穿水手装七岁大的孩子也往前走去。就在那孩子身旁的一些大人都面带微笑注视他的行动时,只见那个男孩显出非常认眞的样子。事实上,献身的这一步一直引领着他的生命直到在埃及逝世;而献身后长达十八年的岁月,他一直为着要去中国作宣敎士而装备自己。’

那个男孩就是威廉波顿(William Whiting Borden),也就是戴德生夫人(Mrs.Howard Taylor)所撰写一本传记中的主角: 「一九〇九年代在耶鲁的波顿」。由于这一代人对波顿所知不多,我觉得这正是应该认识他的时候了。

波顿出生于一八八七年十一月一日,奇迹的是他的静脉中带着蓝色的血液,且口中含着一支银色汤匙。波顿家族与惠汀家族(他的母系)都来自英国望族,他们都因品德与事业的成就而扬名全国。波顿的祖先曾追随诺曼底的威廉公爵(Duke William)参加哈斯汀战役。波顿祖先由欧洲移美后,于一六三八年波顿家族第一个诞生美国罗得岛的孩子是马太·波顿。至于惠汀家族中威廉上校曾协助建立了康涅狄格州的首府哈特福特。另一位祖先是査理,他娶了普里茅斯殖民地威廉·勃来德福特总督的后裔伊丽沙白·勃来德福特,他们的孩子威廉·勃来德福特·惠汀在美国独立内战期间有极其辉煌的功绩。

波顿的父亲在芝加哥极有声望。他在芝加哥富商马歇尔·菲尔德的支持下,赴科罗拉多开采银矿,因而致富。但是对波顿最有影响的还是他的母亲,因为她是一位诚虔的基督徒。芝加哥大道敎会的团契与事奉对她极为重要,而她对都市社会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祖先搭乘「五月花号」移美的事实并未引起她的重视。她觉得身位一位基督徒,最有价値的事乃是死后到天堂。

波顿在芝加哥接受标准的小学敎育。小学毕业后,即去宾州波特斯当郡(Pottsdown)的希尔中学开始他的敎育训练。校园中充满了基督敎气氛;著名的传道人常来学校传扬福音。一九〇三年波顿在给他母亲的信中提到:「坎伯·摩根(Campbell Morgan)来了;他那天早晨的证道据说是这里所听过最精彩的……有些同学觉得他讲得稍长,但是我倒盼望他能够再讲得久一点。」

波顿出生于豪富家庭的事实并没有妨碍他的童年生活。他从来不想使人觉得他是一位豪门子弟;他在中学时代非常活跃,他在校担任宣敎乐队的主席;用钱也保持非常良好的记录,甚至毎个月都向他母亲提出支出报告。尤其每当名布道家斯必尔博土(Dr.Robert Speer) 前来向学生证道时,他都专心地聆听,从不曾忘记自己在七岁时作过的献身决志。

一九〇四年他毕业于希尔中学,是全班四十八人之中的第四名。那年他才十六岁,但已有壮健的体格与健全的心智;不过,对他而言,读大学还是早了一点。因此,他决定先作一次环球旅行。 他的旅伴是普林斯顿大学神学系毕业的艾德曼(Walter Erdman)。一九〇四年九月廿日,他们从旧金山乘船航向韩国。船上还有很多对宣敎士。波顿说,和那些敬虔的宣敎士相遇对他的影响极大。事实上,整个行程只是更加强了他要成为宣敎士的决心。在给他父母的信中说道「当我向前多看几年,很明显地,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训练,然后到国外去传道。」

波顿在中国和日本的所见所闻使他深受感动;同时,中国内地会的事工也在他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在印度恒河圣城班那里斯所见的一切,更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数年后,当一位朋友对他说,他去当宣敎士无异是浪费靑春时,他平静地回答说:「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从未见过异敎徒是什么样子。」

这次旅行所包含的意义不只是观光。波顿对他母亲说:「只要可能,艾德曼与我每天都会在一起研读圣经,我非常喜欢这样做 ……我毎天都为你们祷吿。我也祈求,若神喜欢,祂就可以管理我的一生,为祂的天国事工重用我。」然后,他在信中又写了这段有意义的话:「我这一生是如此的富有,但却有无数的人穷得一贫如洗,并且生活在黑暗中!」

当他回到芝加哥后,他的母亲即把他想当宣敎士的事情告诉他的父亲。我所得到的印象是波顿的父亲并不像他母亲那样属灵。因此,波顿的决定带给他父亲极大的困扰。他知道如果波顿从商,毫无疑问地,他将会成为一个富豪。但是如果他去当宣敎士,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答案当然是完全另一回事了!

波顿在罗马写给他母亲的信中说:「我很高兴您已将我要当宣敎士的决定吿诉了父亲。我时刻都在思考这件事,而且对这件事怀有很大的期望。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完全合适,也没有接受充分的训练,但是在未来的四、五年内,我应该能有很好的准备才是。」斯必尔博士所撰写的一本有关宣敎士的书使他深受感动。他在给母亲的信中说:「当我读完那本书时,我立刻跪了下来,虔诚地为我想当宣敎士的决定祈祷,并祈求神为我的生活作一计划……祈求神在大小事上都能引导我!」

当波顿与艾德曼抵逹伦敦时,叼雷博士正在那里证道,于是他们两人参加了几场聚会。在一次聚会结束时,波顿站了起来,向会众见证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立下的献身基督的决心。这次献身的新步伐使得他对失丧的灵魂有更大的负担,并在个人见证上有新的释放。

波顿本人较希望能先读完慕迪圣经书院后再去读大学,但是他的父母却要他先去读耶鲁大学。一九〇五年他到耶鲁大学就读,在那儿却发现到学校除了具有历史性的基督敎背景外,校园中根本嗅不到一点属灵的气氛。于是在写回家的信中说:「这里的学生大多数有抽烟的习惯,周末夜晚则上电影院,然后才在主日留下来做功课。这是多么容易使人绝望的光景啊!不过,学校中也有一些敬虔的基督徒学生,我相信甚至在我的班上也有。我希望能靠着神的恩典做一些事,帮助那些迷失的学生走向正确的方向。」

他开始身体力行,并拒绝参加任何秘密会社或团体,且选择对属灵生活具有相同兴趣的同学为友。他大胆地见证基督,并以表里如一的生活来支持他所作的见证,甚至使非信徒都得承认他的确是一位敬虔的基督徒。他在那几年的大学生活中,选择了两节经文作他的座右铭:「少年人用甚么洁净他的行为呢?是要遵行祢的话 ……我将祢的话藏在心里,免得我得罪祢。」〈诗一一九9、11〉

波顿对耶鲁大学所在地新海芬市(New Haven)的港鎭贫民极有负担,以致使「耶鲁希望宣道会」得以建立。波顿常去那里见证基督并协助那些被罪所捆绑的人。一次,中国内地会的执行长佛路斯特博士(Dr. Henry Frost)向一位访客询问:「自从你来到美国之后,什么事使你印象最深刻?」那位访客的答案是:「使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乃是看到那位靑年富豪在耶鲁希望宣道会中跪着,并用一只手环绕着浪荡子的情景。」由于该宣敎会的福音见证,促使许多人在生活上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耶鲁大学时,波顿曾充任代表参加在田纳西州纳西维尔市所举行的「学生志愿工作者运动大会」。当时的大会讲员之一默尔博士(Dr. Samuel Zwemer),即是向回敎徒宣敎的闻名传敎士,非常地支持这位年轻的宣敎士候选人。当波顿听到中国有一千五百万名回敎徒,但其中却尙未有一位宣敎士时,他的兴趣油然而生,决定要献身于这份事工上,并求「主坚定对他的呼召」。四年后,他担任代表出席极富历史性的「爱丁堡宣敎大会」。波顿被介绍时,便在大会中公开宣称他计划去中国西北等地区向回敎人民传扬福音。

一九〇九年他毕业于耶鲁大学,并在同年进入普林斯顿神学院。他也被提名为慕迪圣经书院的董事。第二年,他成为中国内地会北美协会的会员。他的父亲于一九〇六年去世,他的母亲便移居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以便接近正在该地接受神学敎育的儿子。波顿在神学院受训的几年中发生了値得纪念的两件事情:一是他曾在非洲循理会(African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敎主日学,以及曾捐赠七万元作为推动各种基督敎活动的经费。

现在这故事将吿一段落。他在一九一二年毕业于普林斯顿神学院;该年九月九日在芝加哥的慕迪敎会被按立为牧师。在波顿的按立大礼中,证道敎师为格雷博士(Dr. James M. Gray)司会为芝加哥第四长老敎会的牧师史东博士(Dr. John Timothy Stone)。当地各大报都详细报导了波顿的按立经过,然而大家都觉 得奇怪,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富豪将自己埋在落后的中国内陆充当宣敎士呢?波顿在给他同学的信中说:「我很抱歉各报作了些不必要的报导,所以我请求各位不要完全相信那些报纸所说的。」

在按立以后的三个月中,波顿至各大学演讲,说明世界宣道会的目标。一九一二年十二月十七日他搭轮赴往埃及,计划在那里向默尔博士学习,以便了解回敎及其文化。他专心投入单张的分发及任何向失丧者传道的事工。不幸,就在复活节期间,他罹患了脑膜炎,并于四月九日逝世。世界各地都报导了他英年早逝的消息,很多学校和敎堂都为他举行追思礼拜。他的遗嘱中明言将他的财富捐赠给各种宣敎事工。在他的生与死的过程中,他为我们留下一个最好的榜样,使我们了解到什么是眞正的献身?什么对基督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像他这么一个充满恩赐的生命竟如此短暂即被切断?波顿的宣敎同工戴先生的话也许是这个问题的最佳诠释。他说:「我绝不会觉得他的生命被切断了,因为一个奉献给基督的生命是绝不会被切断的。」

他母亲收到无数封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全都告诉她波顿的生与死对基督徒学生和宣敎士带来极大的冲击。默尔博士在葬礼证道中摘要波顿见证的意义:「对某些人而言,他们必须胜过贫穷…… 但是波顿却要胜过他富有的环境。他觉得一个人的生命意义并不在于他拥有的财富;而在于那人所看重及为之而活的是什么?」

一个人生命的长短毕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乃是一份能影响别人归向神的力量。卖主的犹大若看到波顿的生活,必定会嘲笑说:「他简直是浪费嘛!」但是我们的主却对他有不同的评价。波顿生前并未实现去中国向回敎徒宣敎的愿望,但是神已知道他的心志,相信会按他所有的奖赏他;波顿的愿望就是要彰显基督——不论是生、是死,神已使他逹成了愿望。

这个敎训是很明显的:我们绝不可低估一个孩子或靑年所作的决志。波顿在七岁时,就将自己献给了基督。当他在耶鲁大学上大一时,就在他的记事簿中记下:「主啊!只要我活着,就要完成这个愿望。主啊!我要祢坐在我心中的宝座上。请称改变我、洁净我、重用我,因为祢拣选了我。我已得到祢圣灵的全能,我感谢祢。」然后,他又加上一句含启示性的话:「但愿没有任何人知道任何一点有关我所做的,直到主耶稣再来。」

我想到殉道者艾略特(Jim Elliot)的话:「他已聪明地献出他不能保留的,因而也得到他不能失去的。」

就如我们的救主所说的话:「爱惜自己生命的,就失丧生命; 在这世上恨恶自己生命的,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约十二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