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永恒的荣光
七六年春,挪威国会属下运输部廿五位成员经香港赴日本参加会议前,顺道来访灵实。小组成员包括各党派人主,内中多位在少年时期已受了浸礼,却不认识耶稣,更有几位是无神论者。宾客到访那天,我把一位接受助养的孩子带来灵实。助养这孩子的人是一位访客的妹妹,我渴望让孩子见见他的舅舅,知道世上有关心、爱护他的人。孩子一看见那些高高大大的外国人,立即问我:“妈妈,那一位是我舅舅?”我告诉他以后,孩子便跑上前去,抓住舅舅的手,表示亲热和欢迎。后来在办公室,我把这孩子的身世向客人陈述的时候,几位无神论者也禁不住掉下同情的热泪。在和平房,宾客们看见一个个戒毒病友齐声高唱诗篇二十三篇,同样大受感动。他们不单看见灵实的工作,也看见了神的作为。辞别的时候,一位劳工党的成员代表所有客人向我们致谢,他一边说一边频频拭掉淌下来的眼泪:“司教士,我从未看见过这样一个喜乐欢畅、人人彼此相爱的地方,我们今天所经验的事,是永远不能忘记的。”
在灵实,由于对外交通不很方便,我们设有一部专车,用以接送同工的孩子上学。七六年秋,这部专车经多次修理,已破坏不堪。我们决定为这件事祷告,把众人的需要放在耶稣跟前。一天,挪威驻港领事送来一个好消息:国会批准捐增十万块钱于香港灵实医院。这项捐赠不单解决了孩子们的交通问题,亦使化验室的设备更臻完善。再一次我们看见祂是那位随己意行事的神;祂能透过各样的方法,叫爱神的人得益处。
对我来说,每年的复活节具有双重意义。在这节日,除了纪念主复活,我爱回想神如何在一九三二年复活节的清晨,把得救的确据放在我心灵之中。七六年复活节是我重生四十四周年纪念。这些岁月,我所认识的主,确如一首诗歌所说:“祂是神,祂是神,祂是胜过死亡复活了的神,万膝当跪拜,万口当称颂,基督耶稣是神。”
七六年五月廿九日是我六十五岁生日,贝先生愿意陪伴我回挪威一游,作为他的贺礼。可是无论在肉体或心灵方面,我感到极度困倦。生日前一天,为教会为众人挂心的各样事情重重压在我肩上,我好像被黑暗团团围住,看不见一丝光明。六十四年生命的末后几个钟头,可说是我宣教生活中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刻。但是主的恩典的的确确够我用。廿八日深夜一点多钟,当我拖着疲乏、沉重的脚步归家后,我发现灵玲写给我的一张卡片。看见女儿体贴的话,那孤单困苦的心灵逐渐得着安慰。清晨五点多钟,在灵玲的爱心、在对基督耶稣的信心和盼望、等候中,我沉沉睡着,得到安歇。
二十九日早上七点半钟,灵玲按着挪威人的风俗,把咖啡和生日饼送进卧房,让我在床上进早点。忽然门铃响起来了!灵实一批同工带了生日饼、咖啡、水果沙律和许许多多的爱来,为祝贺我生日快乐。我们在狭小的房间里围坐在一起,唱诗歌颂那位赐人生命气息的主、祷告感谢那位一路保守养育众人的神。一宿虽有哭泣,早晨则必欢呼!二十九日清晨,这批主所打发来的使者擦干了我的眼泪、安慰了我受伤痛苦的心,使我这既老又多病的仆人,重新得着力量,继续奔跑前头的路程,仰望为我信心创始成终的耶稣。
暑假期间,教会为小孩子们开办了假期圣经学校,让他们在课余闲暇中得着认识神的机会。七六年夏,其先生和我坐在课室后排,观察孩子们上课的情形。当导师问:“你们愿不愿意让耶稣进入心里,愿不愿意作祂的门徒,永永远远跟从祂?”刹那间,我们看见四十多位小朋友站起来,表示愿意跟从主。圣灵的工作,如同一阵大风吹过草原,使每一棵柔媚的小草,顺服膜拜。贝先生和我虽然身体日渐衰老,但是仍有机会分享见证主的恩主的爱,心灵里不断感谢赞美。惟愿这四十多个孩童一生一世紧紧跟随主,服事敬爱祂,到老也不偏离正道。
主耶稣继续按照祂的美意,在中国青年人中作工,呼召拣选合用的器皿。七七年春,十九位弟兄姊妹渴望在复活节接受浸礼,加入坚乐教会,公开承认自己是耶稣基督的门徒。但是这批十八、九岁的青年人不知道家中父母会不会反对。许多中国父母恐怕孩子们加入教会后,不愿意再供奉祖先,在灵位前焚香膜拜。我们一方面不断为青午弟兄姊妹的家庭祷告,另一方面建议他们在获取家长同意后,始行浸礼。复活节那天,十九位青年人全部参加了浸礼,并且逐一站起来,在众人面前见证神如何改变父母们的心意,让他们加入教会,事主事人。祂的判断何其难测,祂的踪迹何其难寻!
复活节期间过于劳碌,七七年春,我再一次病倒了。医生要我住院静养三个礼拜,除了贝先生以外,不许任何人来探望。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一点气力也没有,连说一句话也不行,终日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不能思想任何问题。待病况稳定以后,医生始容许同工、同学和朋友们来访。在院方负责人同意下,灵友团的弟兄姊妹在病房外面,为我唱安慰的诗歌。这是何等奇妙的福气!这次生病住院,我亲身体验一件事:一个人在身体心灵极度软弱的时候,根本没有气力思想得救的问题。许多人以为待年老临离世前一刻才相信耶稣还来得及,这种想法实在是很危险的。
出院回家后,医生依旧不许我出外走动。五月廿九日,在我再三恳求下,医生终于批准我出席三个生日会:纪念圣灵降临主教会的诞生,灵友团成立五周年感恩聚会,和灵实大家庭为我预备的生日会。同工们把生日会分为两部分,先有唱诗、讲道、敬拜的时间,待生日会开始,才让我参加,免得我这老妈妈太过劳累。当我来到灵实的时候,全身乏力、困倦不堪,好像只剩下最 后一口气。我实在害怕在这生日聚会中主耶稣来把我接回家,但是一位老同工为我祷告的时候,好像有新的力量和生命进到我里面。主继续用那满有慈爱和怜悯的膀臂扶持我,让我在聚会中尝到一点将来天上的福乐,瞥见一点点永恒的荣光。
一九五一年,我离开陕西回国后,因长期缺乏乙种维他命,身体虚弱不堪。很长一段日子,我肉体虽然回到挪威,心思灵魂好像仍在中国。一些弟兄姊妹看见我这样子,劝我请牧师来,用油抹我,为我祷告。这以后,我身体灵魂渐渐刚强起来。七七午六月,雅各书五章十四节的话再次来到我心里:“你们中间有病了的呢,他就该请教会的长老来,他们可以奉主的名用油抹他,为他祷告。”一天,我和陈宝铨牧师谈起这件事,征询他的意见。陈弟兄认识一位播道会的老牧师,他虽然从未作过这事,却愿意为我抹油、祷告。我们约定在一天晚上七点半钟在我家举行聚会。我也请了灵实几位老同工来。那天聚会开始前个多钟头,贝先生带小朋友出外散步,路上遇见一位宣教士。贝先生对他说:“今天晚上七点半,在我家里有祷告聚会,你愿不愿意来?”贝先生回来后,把遇见这宣教士的事告诉我。我心里立即有点不太舒服,虽然我知道那位宣教士是很爱耶稣的人,可是我不清楚他对为病人抹油祷告的事持怎样的态度,我渴想当晚参加聚会的人同有一个心志,同有一个灵,免得圣灵的工作被拦阻。于足我冲口说出了一句糊涂话:“假若你不邀请他来恐怕更好。”
客人到齐了,我慢慢明白众人在灵里都是同心合意的,不论是播道会的老牧师、灵实同工、还是贝先生请来的宣教士。老牧师先读一段圣经,然后各人依次为我祷告,末后我自己祷告,说:“主耶稣,我们作这件事、举行这聚会是因为祢不断向我说话,不断把这段圣经放在我心灵里,我不愿意拦阻祢医治我,但是祢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祢不医治也没有关系,求祢按着祢的意思作,求祢荣耀祢自己的名。”次日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知道主抚摸了我的心脏,刚强坚固我。祂没有赐我一个完全健壮的心脏,但是从那天直到如今,我确实得了医治,蒙了怜悯。
过了几个礼拜,贝先生请来的宣教士进了医院,他家里人打电话来,请我们和播道会的老牧师去为他祷告。次日晚上,我们几个人再一次聚在一起,奉主耶稣的名祈求。宣教士可能要进行下肢割除手术,他信心坚定,祷告说:“主啊,我在祢的手中,生死完全在乎祢的意旨,祢圣经上既然这样嘱咐了我,我们就按祢的话去作,祢看怎样好,就怎样作。”主耶稣也医治了他,叫祂的名字得首称颂和荣耀。
七七年夏,我遵医生嘱咐,继续在家休养,减少出外活动。可是这段日子并没有白费,主让我和东南亚许多青年弟兄姊妹见面,在基督里交谈、分享。一批又一批年青人来到我家,渴慕多认识中国、多了解传福音的机会和难处。这些青年人深切盼望一旦福音之门重开,能回到自己的国家,踏遍每一寸乡土,传扬救世的佳音。假若我仍旧年青,我巴不得和他们一样,在主面前把自己一生的年日、精神、时间、体力和智慧学问再一次全然奉献,用在千千万万中国朋友的身上。现在我老了,快要退休了,主却让我看见他自己劳苦的功效,让我的心也得着祂所得着的满足。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见年青的中国弟兄姊妹把自己的灵与魂与身子全然奉献,更叫我们老一辈的宣教士得到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