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主恩实在太多
一九五五年七月五日,我和几位弟兄姊妹在元洲的小山丘上交通、祷告的时候,主耶稣清清楚楚把一个异象放在我们心里:将来在这山丘上,祂要建立一座圣殿,成为附近村落中千千万万人黑暗中的光。七月六日,王继尧弟兄把一白色的十字架竖立在山丘上,作为这异象的标记。往后多年,特别在中国和香港纷乱不安的日子,许多病友、同工常常来到这十字架下,把满腔的哀愁倾倒在耶稣面前。我们也不住为这圣殿的异象祷告,直到一九六一年春,主耶稣亲自作工,成全了这件美事。美国复初会(Evangelical and Reformed Church of America)捐献了四万块钱,作兴建礼拜堂之用。但是建堂费用至少需要六万块钱。同工们愿意继续操练信心的功课,求告为我们创始成终的主耶稣。
美国复初会的惠施霖牧师和师母(Rev. & Mrs. Sterling H.Whitener)也知道我们的需要。惠牧师一直认为在钱财的问题上,我们应当运用理性来解决、处理。我常常跟惠牧师争论说:“耶稣基督的能力和智慧远远超过人的理性,只要把难处告诉祂,问题自可迎刃而解。”惠师母知道灵实缺乏建殿经费后,对惠牧师说:“安妮和灵实的弟兄姊妹把这需要告诉耶稣,我们不也可以用这方法帮助他们吗?”主垂听了惠牧师、惠师母和灵实众同工的祷告。没多久,美国复初会再捐赠两万块钱,补满了不足之数。惠牧师获知这消息后,立即赶来告诉我。我说:“我为这两万块钱谢谢耶稣,更为你和师母经历主的信实感谢祂!”惠牧师笑容可掬地说:“安妮,我知道你一定这么说!”
一九六一年十月六日,基督教世界服务处(Church World Service)的纪德博主 (Rev. Elbert E. Gates)为礼拜堂主持了奠基仪式。白色的十字架移走了, 但不久,一座荣耀的圣殿将耸立在小山丘上。
建殿工程开始后,我和医援会的弟兄姊妹商量,是否可在礼拜堂的顶部铺上碧绿的瓦片,这样,不单可以抵挡强劲的台风,也可与灵实园子里浓翠的草茵相配合。是年十一月的一天,当我和几位同工举行会议之际,医援会一位成员递来一张便条:“铺瓦片的工程共需一万四干六百块钱。”我不假思索,随即回复说没有这笔预算。同工们看见我这样答复,都异口同声喊起来:“司教士,你为什么这么回复?为什么你不跟耶稣商量呀?”真是一言惊醒懵懂人,我立即改写上:“主必预备”几个字。会后,我们就同心合意祷告,各人亦按着自己的能力奉献。许多病友也渴望圣殿盖得更华美,把辛苦做手工艺品挣来的钱奉献出来。在各方各地弟兄姊妹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可以在礼拜堂的顶部,铺上碧绿的瓦片。
十二月中旬,纪德博主拜访灵实,他指指礼拜堂说:“圣诞节前一定赶不及完成啦!”当时维修组的负责同工王光启弟兄立即回应说:“可以,圣诞节前一定可以完成。”以后几个晚上,他和李健良弟兄在凛例的寒风中彻夜赶工。圣诞前夕,一切都准备好了。十二月廿四日下午,五百多位病友回到灵实,参加礼拜堂的献殿聚会。这晚,我凝望着小山丘上光照大海的十字架,不禁从心里发出赞美、感谢的歌声。
礼拜堂建成后,弟兄姊妹可以在更安静的环境中举行聚会。每天傍晚,我们集合在一起,唱诗祷告赞美神。出席祷告聚会最勤的莫过于灵实的老朋友托茜(Topsy)。时侯一到,它蹑手蹑脚溜进礼拜堂,躺在最阴凉的地方打盹,待“阿们”声一响,才施施然醒过来。有时侯祷告完了,我们再唱一首诗歌,托茜脸上就会显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好像在说:“不是已经 『阿们』啦?为什么还不走呀?”
在礼拜堂举行的许多聚会中,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经历基督福音的大能。一次,我们请一位女病友读一段圣经。她读完以后,仍旧站在讲坛上,环视礼拜堂内坐得很挤迫的会众,说:“今天我站在这里,再不能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初来灵实的时候,看见护士、病友们祷告、传福音,内心很是厌烦。所以我对弟兄姊妹很不礼貌。后来我病得很重,咯了很多血,灵实每一位基督徒天天为我祷告,耶稣就把我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祂不单医治我的身体,也救了我的灵魂。今天我愿意见证耶稣的爱,也愿意花一生余下的日子里,为祂而活。”她刚刚说完,另一位年青病友已经冲上讲坛,因为他同样经历了福音的大能,他也不能不开口见证那位为他死而复活的耶稣。
六二年春,一位女病友对耶稣的爱,在我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位姊妹病了足足四年,病情也不见好转。一晚,她对我说:“妈妈,你为我祷告,请耶稣快快接我回去,我实在渴慕永远与祂在一起。”我就为她祷告,求耶稣为她预备好地方后,就把她接回天家。这位可爱的姊妹忽然打断我的祷告,说:“主耶稣,祢不要听妈妈说的,房子没有预备好也不要紧,我只要到祢那里,面对面和祢在一起。”次日清晨,耶稣应允了她的祷告,把她接回家去。
六二年春天,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再一次如潮水般涌进香港。许多人白天躲在草丛、山洞中,待夜幕低垂,才继续艰苦的旅程。这段时期,我们收容了很多刚刚离开中国的肺病患者。其中有父女两人,来港后与十多人挤在调景岭一间狭小的木房子里,后来一些亲属把他们送来灵实。两父女都染上严重的结核病。当我对廿多岁的女儿说:“你可以留在这里治病了”,她立刻问我:“那我爸爸呢?”“他也可以住在病房里,”我指指信实房说。女儿好像松了一口气,但一刹那间,她脸上浮现了半信半疑的神情,及至护士们把她父亲安顿好后,她才肯回到自己的病房去。
当天晚膳时分,我巡经恩慈房,看见病友们各自在吃饭,惟独这位姑娘呆望着饭菜,好像不敢吃的样子。她看见我进来,嗫嚅着说:“我爸 ……爸爸,……也吃……吃这些?”我说是,“那他是不是要……要吃多少……有多少呀?”我望着这可怜的孩子,抓着她的手,再一次肯定地点点头。姑娘好像放下了心头大石,狼吞虎咽把所有饭菜吃光了。我离开她的病床,继续巡视病房,也不断用手帕拭掉涌流出来的眼泪。
这年春天,照顾软弱无助的孩童的工作好像越来越迫切。一天,腓考活师母(Mrs.Esther Philips)在路上看见一幅悲惨的景象:一位奄奄一息的母亲和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躺在垃圾箱旁边,乏人照料。腓师母动了慈心,把他们全部带回灵实。
四月,我再度陷入繁忙的工作中。康复院和 “儿童之家”的工作需要继续推展。这年,香港食水供应不足,更加重了同工们的担子。每天,在例行工作以外,常常要处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在忙碌之中,我更多体验圣经中神的话语的能力。记得在兴办灵实的时侯,我们需要雇用一些临时工。我不知道应当每天支付他们工资,还是待工程完成后一并支付。圣灵借着提醒我利未记十九章十三节的话:“雇工人的工价,不可在你那里留到早晨”,使我懂得如何处理。
炎夏,同工们见我忙得不像样子,强迫我休息一个礼拜。趁这机会,我回复了许多积压多时的信件,也和主耶稣有一段安静交谈的时间。休假回来,我收到一位布朗先生(Mr.Brown)的来信,并附有一笔钜额的捐款。这位布朗先生曾于一九五九年访问灵实。那时候我卧房里多放了三张小床。除了灵玲以外,两位病友在灵实诞下的孩子也和我生活在一起。那两位妈妈身体实在太硬弱,不能照顾自己的宝宝,只能由我暂时代劳。布朗先生要求看看我的卧房。我想到房间里挤迫的情况,不愿意让他进去。可是布朗先生坚持要参观参观,我只好把房门打开。布朗先生望了一眼,转过头来对我说:“司教士,我希望参观的是你的卧房。” “这里就是啦!”我说。“只有这个地方?”他好像有点不相信的样子。“是的,这就是我休息的地方。”布朗先生随即对我说:“司教士,如同我的名字叫布朗那么真实不改变,你将会有一处好一点的休息地方。”假若布朗先生看见早期调景岭医务所的木房子,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布朗先生走后,我差不多忘了他的应许。三年后,这笔注明为兴建 “护士长宿舍”的捐款 终于来到,但其实际数目使我们可以多建一研究中心(Technical lBlock),有更完善的洗衣房、消毒 房、X光房、化验室、药房、图书馆和会客室。 主恩实在太多,超乎我们所想望的,真是难以测度!
除了更忠心为主作工之外,我们不晓得还有什么更好的途径,报主恩于万一。一九五五年七月五日,在小山丘的祷告聚会中。除了建立圣殿的异象外,主同时把向附近各乡村传福音的异象放在我们面前。因此,从创办灵实以来,每逢主日,同工们始终坚持不懈,往附近村落布道、教导孩童唱诗赞美神。然而,这年夏天,形势有点改变了。在一个村落里,有几位刚刚信主的孩子,因为参加聚会的缘故受家人责难、鞭打。一些村民甚至把同工们赶走,不许我们再进去传福音。刹那间,我们不知道应当怎样办——是否要停止布道工作呢?主耶稣的心意和计划是什么呢?面对这许多的难处,同工们都清楚明白,那掌管上天下地的主嘱咐我们,要 “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浸。”
礼拜五晚,我们如常举行祷告聚会。众人好像意识到这是一场属灵的争战,祷告格外迫切。同工们把礼拜天的布道工作交托主,也为亲爱的茵若姊妹得着机会往英国受训一事求告主。祷告的时候,我心灵里忽然涌出一句好像未经思索的话来:“亲爱的主耶稣,假若你仍然差派我们去传福音,请你作一件在我们中间你从未作过的事,好让我们完全清楚明白祢的心意。”
祷告会结束后,我回到办公室,一位亲爱的姊妹正坐着等我。她丈夫刚刚离世,遗下六个仍在求学阶段的孩子。这位母亲不愿意任何一个孩子失学,所以请我想办法帮助。我们谈到凌晨两点钟。最后或许我太困倦了,终于答应每月帮助她一点钱,直至孩子们完成教育。但是,一躺在床上,我忽然清醒过来:从哪里有一笔额外的钱,来帮这贫困的家庭?我怎么这样糊涂,答应别人做一件我没有能力做的事情?但事已至此,惟 一可行的,是俯伏下来告诉耶稣,请祂代我处理这张空头支票。凌晨四点钟,凭着信靠慈怜的主,终于瞌上眼,忘却一切的难处。
次日是礼拜六,一个又美丽又蒙福的日子。一早,我接获消息,知道茵若姊妹得着奖学金赴英进修。主听了众人同心合意的祷告,预备她日后能肩负更重的责任。十一点钟,我收到两封信,一封是玛莉姊妹的笔迹。可是,一些紧急待办的事,使我不能立即拆开两封越洋而来的信。
下午五点钟,正当我预备拆开信件的时候,好姐站在我背后,神情严肃地说:“现在先不要拆信,你要帮助我,我要信耶稣,我要得救!”还有什么事情比人的灵魂更宝贵?我撇下书信,和我所爱的好姐一同祷告、读圣经。忽然之间,我想起昨晚祷告会的时候,那从心坎中涌出来的呼求……。好姐不是来自那逼迫信耶稣的小孩子的村庄吗?她不是那村庄里头一个相信耶稣的成年人吗?我顿时醒悟过来了!我冲出办公房,在信实房的一角找着茵若姊妹,忘了中国人的礼节,拥抱着她说:“祂真的作了一件在我们中间祂从未作过的事,祂救了好姐,祂要我们继续去传福音!”怀着兴奋的心情,我回到办公室,拆阅挪威的来信。其中一封附有一张价值五百多块钱的支票,指定用于乡村布道的工作。自一九五五年以来,这是我们头一次收到为这工作送来的奉献。读着远方的来函,感恩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回想在祷告会中,我们求主作一件祂末作过的事,现在祂不单救了好姐,也预备了布道所需的经费。
这天,主向我们大施恩惠。黄昏前,他应允我们两个的祷告——茵若姊妹得着进修的机会、祂作了两件从未在我们当中作过的事。待我拆阅玛莉姊妹的来信,我再一次看见信实的神如何帮助投靠祂的人。读了玛莉姊妹的信,心里禁不住有点难过,因为她的母亲刚刚离开了世界。但是玛莉姊妹愿意把以往按月送给母亲的钱寄来给我,帮助在贫困中的孤儿寡妇。的确,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祂的信实何其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