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行在祂的旨意中

六七年,主让我们经历各样的难处,为要提醒我们专一依靠祂。这年,政府决定不按历年惯例,递增经费的津贴额,可是,病人和同工的数目不断增加,物价亦不断上涨,我们多次面临断粮、断药的危机。是否我们不应多收病人?是否我们订定过多计划,跑在主的前头?然而,我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于民”,我们不用向人赊贷,因为我们的神是一切丰盛的源头。礼拜四中午,参加祷告聚会的同工不断增加。我们照着主的应许,大大张口,祂果然按着自己的美意给我们充满。

这年,中国所有地方掀起“文革”,动荡不安,多少个晚上,我思念在陕西的弟兄姊妹,不能成眠。他们的性命有没有危险?没有圣经、没有诗歌集,他们仍旧爱主吗?在困苦逼迫的景况中,他们能否彼此相爱、见证基督?在忧伤的路上,他们能否看见玫瑰花?在流泪的时候,脸上能否挂着笑容?在痛苦失望的时候,他们是否看见天上的荣耀?这段日子,为中国弟兄姊妹恒切祷告的担子重重压着我。主啊,求祢保守祢的小 羊,坚固苦难中的弟兄,扶助困迫中的姊妹;求祢重开中国的大门,在各地预备合用的儿女,乐意背负福音使者的责任。

主把祷告的负担放在我心灵中,祂也不断教导我怎样祷告。起初,我求主在海外兴起五万青年的中国基督徒,有良好教育背景,也有爱人灵魂的心志;我求主重开福音之门,让这五万青年人为天国、为中国尽心尽力,负起医治、教导、传讲的职分。渐渐,我明白中国教会在苦难中日渐成长,中国弟兄姊妹对属灵的事物有很深的体会。我开始求主帮助海外的弟兄姊妹,使他们与中国弟兄姊妹有同一的心志,努力传讲福音,帮助在困苦中的同胞。“看哪,我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敞开的门,是无人能关的。”祂所应许的必定成全。我知道主不会跟人开玩笑,祂把为中国祷告的心志放在我和其他弟兄姊妹心里,必然有祂自己的计划和目的。一九七八年,我应邀往一大学讲道的时候,曾经和许多青年基督徒提及这祷告的负担。聚会结束后,多位青年人来跟我握握手,说:“司教士,谢谢你的祷告,耶稣呼召我们去中国事奉祂,谢谢你。”恐怕接受谢意的不当是我,而是那位不断教导我们如何祷告的主。

六六年回挪威探望妈妈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心胸绞痛。回港后,检查发现心脏有点毛病。医生嘱咐我不能工作过劳,要争取机会休息。自此,同工们的负担加重了。六七年春,爸爸在挪威进了医院。我曾应允爸爸,假若他生病不舒服,我一定回去照顾他。贝先生也希望我回去。我每逢想起自己的承诺,每当心胸绞痛的时侯,巴不得立即赶回挪威。可是,去年我在挪威逗留了四个多月,今年又再回去,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况且,这年香港社会异常动荡,常有谣传说中国将收回香港的主权。假若我独自一人回国,万一局势有什么变化,我能否继续和灵玲在一起?倘若带灵玲一起去,我又怕耽延她的学业。最后,在同工们的鼓励下,我决定和灵玲回挪威去。

也许是我太粗心大意,没有对灵玲说清楚什么时侯离港,也没有说带她一起走。一天,吃中饭的时候,有人问她说:“灵玲呀,你是不是跟妈妈一起去挪威?什么时侯走呀?”“我不晓得,”灵玲低着头,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吓了一跳,才想起没有跟她讲清楚;我只知道她害怕没有路费回挪威,每天辛辛苦苦把零用钱积偿起来。我立即把两张飞机票拿出来让她看。看清楚后,她脸上的愁容消失了。六月二十日,我们启程回挪威。

在挪威数月,我得着充分休息,心绞痛的现象逐渐消失。灵玲好喜欢挪威凉快的夏季,越长越胖。爸爸的病况也日见好转,使我们放心不少。我们常常能与贝先生一道畅叙天伦,实在是难得的好机会。

九月二日,我和灵玲乘飞机往英国,探望一位九十多岁的内地会宣教士。这位宣教士很爱灵玲,常常为她祷告,并且渴想在离世以前见见她。主应允了她的祷告,使她心满意足。这次在英伦,我又拜访了客教士。当我在中国最需要朋友的时侯,客教士曾给予我许多的安慰和鼓励。九月九日,我和灵玲经洛杉矶、夏威夷等地回港。一踏进候机室,我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原来灵实一些同工来迎接我和灵玲。几个月来,我们怕以后没有机会再在一起事奉主。但是那位掌管人类历史、随己意废王立王的神仍不断向我们施恩典,守信实。

我和贝先生结婚以后,同工们希望我多有机会和贝先生在一起。原先他们以为贝先生会和我一道回港,及至发现他没有来,都有点愕然。这年,关于香港未来政局的谣传很多,同工们恐怕贝先生还不来香港,以后可能没有机会看见我工作多年的地方——灵实。但是,贝先生和我有一个相同的心志:我们不能拦阻主的工作和计划,我们要快快乐乐在主的恩典中过日子,不能因分隔二地而闷闷不乐,终日愁眉苦脸。因此,虽然我渴慕和贝先生多有相聚的时间,在祷告中,我却没有向耶稣求。我知道祂必定亲自引导我们二人的脚步。

“要以耶和华为乐,祂就将你心里所求的赐给你。”主知道我的心思意念和需要。一天,贝先生来电说:“今年圣诞来港。”我快乐难以言喻,立即把这消息告诉夜班同工马樊惠芳姊妹(Mrs.Anne Ma)和茵若姊妹。灵玲知道爸爸要来,又跳又叫,不知怎样表达内心的喜悦。灵玲和我开始每天看日历,数日子。同工们和好姐常常开会,筹划如何欢迎贝先生。十二月十八日,他终于来到香港,亲眼看见主所建立的灵实。六七年大除夕,贝先生和我联袂往挪威礼拜堂参加年更崇拜。会众在安静祷告中,进入一九六八年。当晚回到灵实,已是清晨两点钟。贝先生与我一起巡视病房,祝贺每一位值夜同工新年快乐。

香港在风雨飘摇、民心慌乱中渡过一九六七年。社会环境虽然起了改变,但主的慈爱始终如一。在各样困难和谣传中,我们抓紧祂说的话,信靠祂的恩言,便看见祂的信实和怜悯。六八年三月,我们发现财政上不但没有赤字,反倒有六万多元的盈余。因此,在订定下年度预算案的时候,我们的信心更坚定,知道主说的话没有一句落空;只要“大大张□”,祂必定给我们充满。六八年二月廿三日,我们签了购买地皮的合同,决定在乡村中兴建礼拜堂,办幼稚园,进一步推展福音工作。

六八年春、夏之交,我们没有足够的同工和医生。众人的工作担子额外沉重。夏天,多位弟兄姊妹身体不适,必须休养一段时期,因而人手更见短缺。每天所当完成的工作,我都没有办法完成。多次半夜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旧穿着制服,没有更衣。我实在困乏不堪。但那位看顾我们身体灵魂、数算我们每一根头发的主怜恤我的软弱。借着众同工、好姐和灵玲,祂不断提醒我要学习照顾自己,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拼命工作了。

除了灵实的事奉外,刘洁英姊妹(Kitty Lau)和我亦忙于筹备“儿童之家”——恩光辅幼院的启用典礼。恩光的房子和建造费用,全部是挪威难民理事会所捐赠。挪威许多弟兄姊妹亦乐意参与助养儿童的计划。众同工事奉主的日子越久,越能体会神的大能和同在。祂能将各样的恩惠,多多的加给我们,使我们凡事常常充足,能多行各样的善事。那赐种给撒种的,赐粮给人吃的,必多多加给我们种地的种子,并增添我们仁义的果实。七月廿日,挪威驻港总领事为恩光辅幼院主持开幕典礼。此后,更多乏人照料的孩子在各国弟兄姊妹的爱心和代祷中得以健康成长。

十多年来,借着灵实的工作,主使我们的视野更加广阔,看见更多人的困难和需要。我们服事的对象和方式不断增多 往乡村布道、扶育幼小无助的孩童、帮助染有毒癖的病友……。主也渐渐把一个新的挑战和感动放在我们面前——透过办学传扬福音。在挪威和世界各地,主耶稣也不断感动更多人供给我们各项事工的需用。六八年秋,同工们建议由我作代表,向挪威各教会的弟兄姊妹报告工作情况,表达谢忱。面对这新

的事奉机会,我只能向主感恩。再一次要离开香港众同工,难免有点依依不舍,但主教导我一个宝贵的功课:不论在香港、在挪威,只要行在祂的旨意中,祂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