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儿童之家

神能照着运行在我们心里的大力,充充足足的成就一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的。”(弗三20)一九五九年同样是难忘的一年,主在我们当中成就了伟大奇妙的事。一月三日,我们举行了厨房和饭堂的动土礼。由于病人和同工的人数不断增加,原先的小厨房早已不敷应用了。多少次我看见同工们挤在狭小的厨房里,汗流夹背地工作,我就对主耶稣说:“什么时候你为我们预备好新厨房,我一定站在厨房当中,高声大唱哈利路亚!”虽然我的嗓子不怎样美妙,但是主仍然让我有机会大展歌喉。三月十四日,端纳夫人 (Lady Tumer)为新仁爱房和女康复病房(灵雨房)举行动土礼。这几项工程的费用,是由美国路德会魏特慈基金会(The Wheatridge Foundation,Lutheran Church)捐献的。现在,连同美国难民移民机构捐助兴建的盼望房,我们可以多收容八十三位病人。起初,我们只求主预备修建凉台的费用,祂却把更好的东西赐给我们。因此,同工们满怀信心,知道主也会为疗养院日益庞大的经费负责。多少次,我们尚未求告,祂就应允,正说话的时候,祂就垂听(赛六十五24)。

在医院里,人世间种种的悲酸、生离死别的哀痛况味,差不多每天可以看见。在“灵实”,主也没有把这些悲苦的景象从我们面前挪开。祂常常借着一些小事情,把自己的心意一步步向我们显明,并且成就了大事,造福成千上万的人。就如使徒保罗所说:“我们原是祂的工作,在基督耶稣里造成的,为要叫我们行善,就是神所预备叫我们行的。”(弗二10)

五九年夏天,我们收容了一位病得很重的女病友马太太。她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和一个十五个月大的男婴。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体质极度虚弱。一天下午,一位朋友来“灵实”探望她。客人刚走,马太太开始不停地啼哭。同工们趋前,想问明原委,也不得要领。晚饭过后,我坐在她床边,安慰她、为她祷告。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愿意把内心的痛苦说出来。“妈妈,一位邻舍来看望……看望 我,她……她说孩子们……孩子没有东西吃,没有……没有衣服穿,他们在……在马路上讨饭……。”马太太说完后,不禁嚎啕大哭。“那么你的先生呢?”我问她。“唉!他……他在宝宝出生以后,未……未曾回家一趟。邻居们为……为了生活,也……也没有办法帮……帮忙!我……”望着这位饱历沧桑的妇女,听着她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故事,我忍着盈眶的泪水,替她把一切难处和痛苦带到耶稣面前。

深夜,我跪在恩主的施恩宝座前,求祂把当作的事指示我。祷告完了,我心中只有一个盼望:孩子们也有了“一点点”肺病。次日一早,一位熟悉马太太住处的同工找到了两个小孩子,领他们来到“灵实”。小客人一到,我立即把他们送 到X光房,请艾玛丽医生替他们检查。只要他们有“一点点”肺病,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安顿在仁爱房,马太太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思念无人照料的孩子。

艾玛丽医生看过X光片后,微笑着说:“安妮,你可以放心了,有『一难点』,两个孩子都有!”有生以来,我从未因小孩子染了肺病这么欢喜快乐。三步并作两步,我冲到女病房去,喊着说:“马太太,马太太,不要哭,不用怕啦!我们把你的小宝宝接来啦!他们有 『一点点』肺病,可以住在这里了。”马太太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但是她的病并没有好转。过了两三个月,她离开了世界,与主同在。临离世前,我应允替两个孩于寻觅一个家,让他们在爱中快乐成长。后来,加拿大一个基督徒家庭愿意收养两个孩子。

马太太生前面对的困难同样是许多病友的重担。不少家境贫困的病友入住疗养院后,并不能安心休养。当我巡视病房的时候,看见他们忧心忡忡的样子,恨不得把他们的孩子全部接来“灵实”。但是,除非病人的孩子也染上肺病,我们又怎能收容他们?难道解决问题的惟一办法,是奉耶稣的名,求父神让孩子们染病吗?是不是有更佳的途径,帮助这些病友呢?主把照顾这些孩子的负担,放在我们心里。当同工们看见病友的 需要,愿意同心祷告,求主指引当走的路的时候,祂的手已开始作工,用种种奇妙的方法,答允我们的祈求,帮助我们行在祂的旨意中。

一九五九年是联合国世界难民年(World Refugee Year)。这年秋天,我接到一封信,是驻港挪威领事寄来的。信中,他告诉我挪威难民理事会(Norwegian Refugee Council)的概况。理事会的工作,主要是帮助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滞留在欧洲的难民。由于筹得的捐款远远超出实际的需用,因此,理事会可能拨出四十万港币,帮助在香港的难民。挪威领事请我先作好准备,订定使用这笔款项的详细计划。收到信后,我将这消息告诉姜彼得医生和一些同工。但是,我们最急需的,是兴办 “儿童之家”,看顾那些因父母患病、无人照料的孩子。同工们一致认为,从挪威难民理事会获得资助、兴建 “儿童之家”的可能性不大。我也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搁在一边。

十月六日,挪威社会事务部大臣(Mhister of Sodal Affairs)在领事陪同下,光临 “灵实”参观。挪威领事问我说:“司教士,你的计划订好没有 呀?”我把同工们的想法告诉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果然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现在,你们不单是计划怎样用四十万块钱,而是八十万。年终以前,计划书一定要做好,不能再拖延了!” 以后两个多月,我们费尽心思、精神,筹算怎样善用挪威难民理事会的捐赠。在这件事务上,幸得石施仁牧师(Rev.Swrre Smebye)和柯格牧师(Rev.Leif Aagard)鼎力帮忙,终于顺利完成。

这段时期,我也不断收到爸爸妈妈的来信,催促我回家一聚,和弟弟妹妹、妹夫弟妇们欢度圣诞。自从一九五三年和爸爸妈妈话别后,至今已有七年了。我决定待包美达教士休假回来后,回挪威探亲。动身之前,第四班的护士学生举行了毕业典礼。十二月十二日,史烈弟兄(John Shih)和冯秀璋姊妹(Ruth Fung)结为夫妇。史烈弟兄在港孑然一身,所以他邀请我在婚礼中,充当他的家长。看见两位同工在基督耶稣里彼此相爱,互托终身,心中的喜乐是难以言喻的。

十二月十七日,清晨五点钟,我携着众同工们的心血 计划书,在弟兄姊妹的陪同下,抵达启德机场。欢送的场面实在叫我感动不已。每一位同工,不论是 “灵实”的,或是调景岭医务行的,只要没有职责在身,都在严冬的清晨,摸黑起床,赶来送我一程。“灵实”的护士全部穿看光洁整齐的制服,在机场列队唱诗,祝福我一路平安。飞机启航的时候,她们排成一个十字架的队型,抬起头,继续唱诗赞美主。我隐隐约约听见她们唱:“主啊我神,我每逢举目观看,你手所造,一切奇妙大工……我灵欢唱,赞美我主我神,你真伟大,何等伟大!”是的,在航程中,在云层里,我要好好欣赏祂所创造的奇工。

我闭目合睛,准备休息一会儿,蓦地听见一个声音说:“请问我可不可以跟你谈一谈?”睁开眼睛,我看见一位青年人站在我旁边。他见我醒过来,说:“我是一位宣教士,现在去星加坡学语文,然后到泰国服事主。我感到非常孤单,也有一点害怕。刚才看见阳光照耀下的十字架,听见护士们美妙的歌声,我的心大得安慰。主耶稣借着你的朋友,加添我的力量。谢谢你们。我猜想你也是一位宣教士吧?”我点点头,忘记了一切疲劳,和这位年青的宣教士交谈了许久。在整个航程中,我和飞机上不少乘客交谈甚欢,好像不见多时的老朋友。漫长的旅程很快就过去了。在奥斯陆,另一批亲爱的弟兄姊妹正等待着我。借着祂自己的儿女,无论在东在西,我深深体会基督耶稣的爱,是何等的长阔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