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十二同工

我们需要有更多的同工,不只是在中国有这个需要,在别的地方也-样。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共产国家,而且毎个国家你总不能只去一两次以后就不去了。我们是希望至少能够毎年去一次,能够多去当然更好。同时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是希望毎次去的时候最好有两个人一起去比较好。可是我们哪来的那么多人?

毎次讲完道以后,常常会有人自吿奋勇,想要参加我们的工作。问题是,你很难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神的意思,为了愼重起见,我通常总是这么对他们说:「你不妨自己先到铁幕后试试看,然后再跟我们连络,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说吧。」

后来果然有那么一次,一位年靑的荷兰人名叫马可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当初你在英国韦尔斯双西圣经学院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要我先到铁幕后试试看,然后再跟你商量。现在我巳经来了,好不好让我们谈谈?」信封上贴的是南斯拉夫的邮票。

「妳看。」我把信递给可侣。难道这眞是神的旨意?如果他下次继续来信的话,我们可要认眞地考虑考虑。

过了几个月,他眞的又来信了。那是他第二次去南斯拉夫。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他信上说:「现在大槪可以了吧?甚么时侯可以来看看你们?」

有一天,我在书房里正忙着写信,大儿子约彼跑进来说:「爸爸,马可叔叔来了。」

我飞身下楼,大家一见如故。他跟我们谈起在南斯拉夫的经历。譬如,他常把带去的福音书刊单张放在百货公司的柜抬上或是公园里的长櫈上,然后站在远处的,让人家自己去拿。

「不如你先跟罗孚一起出去走一趟,」我对他说,「让他介绍些敎会里头的人给你认识,多知道些他们的情形,然后你再做决定吧。」

他们在外头三个礼拜,去了南斯拉夫和保加利亚。回来的时候,我一看他样子就知道他还是想参加我们的工作。

当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我是没问题。」

于是,我们又多了一位同工。

他来了以后,我们的工作也忽然间忙了起来,大家在外头的时间越来越多。

过了两个月,我跟古弟兄出了一次远门。这回是美洲的一个共产国家,也是那边唯一的一个共产国家——古巴。签证下来的时候,我们人在捷克。所以就直接从布拉格飞去了。这是古弟兄第一次到美洲。我除了美国以外,别的美洲国家 也都还没去过。

蓝色的海湾托起一片白色的建筑,在艳阳天下两相辉映。比起那冷而灰的布拉格,夏湾娜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当地人的性情也比较开朗,而且衣着鲜艳入时。我们从飞机场坐公共汽车进市区。才走了不到五分钟。车里的人就何必曾相识地大伙儿唱起歌来了。

我跟古弟兄暂时分手,他去东岸,我留在首都夏湾娜。我住的那家旅馆是以前的希尔顿,现在叫做自由夏湾娜。来个通知,说是要向当地的警察局报到。去了,一等就是大半天。这对我说,一点都不希奇。天下乌鸦一般黑,共产政权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个警官始终对我抱着怀疑的态度。「你来了以后一切都好?」他的英文很不灵光。

「我是来讲道的,」我说。他看了我的护照,上头盖满了各国的签证。很显然的,他还不怎么放心;继续问了我一大堆问题,而且还加以记录,然后才让我走。后来他们又找我问话,先后有四次之多。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在一家敎会讲道。那间敎堂相当大,里外都还不错。除了牧师以外还有两位敎友(正式登记在案的敎友)。听说从前有很多敎友,自从有一次反宗敎运动以后,就少成这副样子。那次几乎近于暴动。聚会的时候,反对的人在外头用扩音器大声干扰,甚至把敎堂门口路路面捣坏。此外还有秘密警察在喑中监视。

我那次讲道,头一天晚上来了三十五个古巴人。第二天晚上他们又来了。到了第三、四天,增加到六十人。后来继续加到一百多人。我在台上绝口不谈政治,只传稣耶基督的福音。听众里头当然有的是秘密警察。不过这也好,可以给他们一个听信福音的机会。

虽然如此,比起欧洲的那些共产国家,古巴还算是自由的了。

我们在那儿待了好几个礼拜。我自己一直在夏湾娜附近一带地方工作。去过很多敎会,常常一天里头要讲好几次道。听的人越来越多,多的时候毎次有五六百人。我用英文讲。传译当然不成问题。古弟兄在东岸。我们常用电话保持连络。 那边因为还有美国的军事基地,所以古巴政府特别怀戒心,在各方面都控制得比较严。

当时政府积极发动全面反美宣传,弄得一般老百姓对美国的印象多少受到影响,甚至于在敎会里也免不了。偏偏古巴有一大部份基督敎会原先都是美国人办的,政府就加以渲染,藉以打撃敎会。为了避免人家误会,我跟古兄弟毎次见到人的时候,总要先表明一下自己是荷兰人。这么一来,的确给了我们不少方便。

古巴赤化以后,敎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但是基督敎,连天主敎也一样。最苦的是那些牧师和神甫。他们被视为社会的废物,连一般的食物和衣物配给都拿不到;而且常常被送到劳工对里去,与犯人、吸毒者、同性恋者为伍。政府认 为这批人不适于当兵,就把他们统统编在一起。

虽然如此,大部份牧师都还能坚守岗位,继续看顾他们的敎会。饥渴慕义的人还是很多。我们每次讲道的时候,来的人都不少。也有的时候我们觉得不用敎堂更方便。记得有一次在海滨的一座山头上聚会,参加的有五十几位大学生。

当地人对外界敎会的情形相当关心,常向我们问起其他共产国家里信徒们的光景以及欧美敎会的近况。他们对美国的情形并不陌生。譬如魏克逊的靑年工作,葛培理的工作,「神死了」邪说等等,他们都蛮熟悉的。这主要是因为外地的宗敎刊物,甚至于美国的,都还可以进口的缘故。

在我们还没去古巴之前几个月,卡斯特罗宣布容许人民申请出国。结果登记的人将近一百万。但是政府限定毎天只准一百九十人出境。换句话说,即使所有的人都批准了,也还得有十几年工夫才能够全部走光。虽然如此,大家还是照样等下去,希望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甚至于因此犠牲了自己的职业和房地产也在所不惜。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基督徒,其中也有人来参加我们的聚会。结果我们所传的信息在他们的心里头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是因为我们讲到了信徒们在他们本国情况不好的时候该怎么办。在东欧那边我们也常谈到这个问题。当时古巴的情形也的确很差,但是对于一个基督徒来说,这也正是神特别需要他尽职的时候。如果大家都跑掉了,那祂要找谁来做传福音的工作?

有一天晚上,当我在一个聚会里头向众人这么呼颟的时候,底下有个衣冠楚楚,留着两撇浓黑松须的壮汉站起来,说:「我本来是卫理公会的牧师,可是从去年开始我就离开敎会,跑去当理发师去了。今天晚上我觉得神在向我说话,要我回头,回头看顾我曾经离弃过的羊羣。因此我决定回转,尽我当尽的责任。」

会众听了大受感动,全场欢呼雀跃,继而羣起向他握手庆贺。感谢赞美之声不绝于口。

还有一次,有一对夫妇来我们的聚会。他们本来一早就准备离开古巴,等了很久,终于拿到机票,只要再过两个礼拜就可以动身。结果听完似后,很受感动,决定退票不走了。「从今以后,」他们说,「古巴就是我们的工场。」

像这一类的决志,在我们的聚会里常常可以看到。

总之,我们又多了一个新的工场——古巴。目前,这个国家对于圣经以及宗敎书刊的进口倒还没有甚么特别的限制。外旅申请入境也并不太难,除了少数的几个国家以外。 同时一般的古巴人具有豪爽奔放的拉丁民族性,信徒的心容易被圣灵挑旺。但愿神的道因着他们的爱心和奉献得以发扬光大。

现在要说到另外一个共产国家。这国家很小,却是管制得最严。外人很难进得去,而且即使能够进去也很难有所作为。虽然如此,我们凭着信心始终没有对它放弃希望。我说的是阿尔巴尼亚。

终于在一九六六年的时候,机会来了。有一家法国旅行社首创纪录,办了一个两星期的阿尔巴尼亚旅行团。当时我在西伯利亚,于是由罗孚和马可以「敎师」身份报名参加。

这国家只有一百五十万人口,说的是三种完全不同的方言;向来就没有一种统一的国语。至于圣经,天主敎他们用拉丁文圣经,而东正敎用的是希腊文,此外就没有别的了。据美国圣经公会说,早在一八二四年的时候曾经出过一种阿尔巴尼亚方言的新约圣经译本,目前除了他们图书馆里头还存着一部以外,别的地方大槪就没有了。

到了大革命以后,阿尔巴尼亚才开始致力于国语的发展。至于用新的国语来翻译圣经,我们认为不会有那么快。

罗孚和马可去的时候带了些用方言写的单张以及四福音单行本。下机检査行李的时候,海关人员居然连箱子都没有打开就让他们通过了。那些单张小册要是给看到的话,准是没收了;因为该国严禁书刊进口,不论其内容如何,一律视为外来宣传品而予以没收。罗孚、马可原先也不过是带去试试看,并没有存着太大的希望;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幸运地通过了。

单张小册带是带进去了,但是结果还是没用;原来那些阿尔巴尼亚人像是个个都受过训练似的,你每次给他,他总是不要,不但不要,而且连碰都不敢碰。甚至于有一次罗孚在天主敎堂里头想送一本约翰福音给一位主敎的时候,对方 的态度也是如此,就像看到了甚么毒蛇猛兽似的,一转身就跑掉了。

结果他们实在没办法,有一次急了,索性把一迭单张放在闹市路边的一道窗台上,盼望路过的人自己会去拿。摆下以后,两个人当时就走掉了,也没甚么。第二天,他们随着观光团去到另一个地方,离开先前那个城市有九十公里。正当大家在吃中饭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警察,向众人追究是谁把那些单张摆在街上的。这可把他们两个人吓坏了!好厉害的情报系统!怎么一下就査到了?为了不让整个团体受累起见,两位弟兄只好承认事情是他们做的,并且保证今后不再从事这一类的「政治活动」。后来才晓得,原来他们这个观光团是当时阿尔巴尼亚国内唯一的一批外国旅客,因此很容易就被警方怀疑上了。至于那些单张,一张都不缺,根本没人动过。

照这样看,将来若是想要在阿尔巴尼亚做文字工作,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个小国家在历史上向来是列强争战之地,曾经受治于土耳其、意大利诸国。一直到最近安弗.霍斯卡领导下的政府才算是眞正属于他们自己的政府。霍氏在各方面都有相当的成就,颇得人民的爱戴。阿尔巴尼亚人民之间非常团结友爱,可是对外人则常怀戒备。罗孚、马可多次有机会与当地人接触,尤其马可会说几句意大利话,而阿尔巴尼亚人也有部份会意大利文的,因此可以免了政府传译员在中间的诸多不便,可是结果总是一问三不知,怎么也谈不起来。

譬如说,你在工厂的走道上遇见一个工人,刚好四下无人,你就趁机跟他打招呼:「朋友,你好。在这儿工作很久了吧?」

对方耸耸肩膀,笑着说:「啊,这很难说,看你怎么个看法。」

「你每天工作的时间怎么样?」

「啊,这不一定,毎天都不一样。」

「哦’还有……你们此地一共有多少员工?」

他又笑了,笑得更加客气;肩膀又动了,这回可动得厉害;说:「没去数过,说不上究竟有多少。」

总之,在一种共同的意识之下,他们对外人的问话多是避而不答,惟恐会惹上甚么祸似的。

此外还跟一些牧师神甫们谈过。这些人的态度比较好一点,伹是在话语上仍然是非常谨愼,而且有时候暗示的比正面的答复说得更明白。有个年靑的天主敎神甫对罗孚、马可两位弟兄显得特别欢迎,他关心西方的情形,也透露了点他自己的景况。他自己的敎会本属于梵蒂岗的罗马天主敎会,后来由于亲毛派的压力,不得不与外界断绝关系,自成一个独立的敎会,改称国家天主敎会。

「那末政府对敎会的态度怎么样?」马可问。

「我们的政府在明文是不干预宗敎事项的。」

「这么说,你们是有宗敎自由啰?」

「在成文法上,可以这么说。」

「譬如说,你在敎堂的讲坛上是否有言论的自由?」

「这个问题,我最好还是用『是的』来回答你。」

就这么转湾抹角地,他回答了他们所问的各种问题。

关于圣经的国语新译本,听他说了才晓得,原来在一间希腊正敎堂里面眞有那么一本存在。

马可、罗竽马上请向导带他们去那间敎堂。那里的神甫吿诉他们说,敎堂的圣坛上的确有一本崭新的国语圣经。想看看吗?当然可以。于是,带他们去了。走在正堂的走道上老远就看到那本书摆在正中间,是一本巨型圣经,外头还镶着珠宝。走到三、四公尺开外的时候,那位神甫突然停下来。大家就站在那儿,静静地观赏一番。最后,那位神甫转身准备回头走。罗孚急着说:「还没看完嘛。我们可不可以站近一点把圣经翻开来看看?」神甫听了,睁大眼睛,一副吃惊的表情。站近一点?除了按立过的圣职人员以外,其他的人一槪不能近过三公尺半!

旣然如此,这种新译本有甚么用?一般人不准看,而神甫们平常用的又是希腊文圣经,那么这部圣经摆在这儿干吗?

可想而知,不外是在礼拜仪式中亮亮相,让会众们景仰景仰,而且可以让大家知道神也曾经借着阿尔巴尼亚伟大人民的新国语向众圣徒们说过话,衷心何能不无慰藉?!

只看到一部书的外壳,也只瞥见一国一民的外表,这就是阿尔巴尼亚之行的感受。

我们在欧洲的工作越来越多,旅行的次数也随着增加,给人家认出来的机会也就大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拖行轮番更换的办法,不让有同一组的人连续两次进入同一个国家。

一九六六年,罗孚夫妇去了一趟苏联。那次入境的经过最惊险,差一点出了毛病。由于近年旅苏人数激增,走私的案子也跟着多起来。以至于边境上的驻防人员较以往增加了三倍。苏联的报纸上常可以看到因走私而被捕、罚款、或是判徒刑的消息。那次他们带的圣经特别多,开的是那部奥普旅行车。临走前,我和太太与他们夫妇俩在一起澈夜祷吿,求神保守旅途的平安。

我说:「那些走私的过不了关,是因为他们光知道依靠自己的聪明,还有,他们的动机是为了贪财或是其他恶念。但是我们不同,我们的出发点是爱。况且,一旦有事情的时候,我们凭自己的这一点小聪明也实在无能为力。人再聪明也是 有限,我们一定要完全依靠神的大能……」

事后罗孚回来的时候把他们路上的经过说给我们听,就更加证明了我的那番话是对的。

话说他们一路来到了苏联边界,远远看到那边已经出来了好几个保安人员在等着他们。一个、两个、三个……乖乖,一共有六个之多!「妳快祷吿,」罗孚说,「求主混乱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在检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甚么也找不到。妳得连续不停地祷吿,一直到神把我们带过去为止。」

说着,这头罗孚已经把车停下,向那班人热烈地打个招呼。自己先下去,把证件交给他们,然后再绕到那边侍候太座下车。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谈起这一路在东欧的那几个国家玩得好开心,难得现在又有机会来苏联观光……

「你上次刚来过,现在又来啦?」是其中一个关员,说罢,照着手上一份档案把罗孚和我上次来苏联的时候所到过的城市一个个读出来。

这对罗孚说,不啻一记当头棒喝!

于是马上开始查车。两个人专查车里,三个人负责车外。马逹、轮胎、轮盖、车窗、车身……没有一处不查的。

「迷糊,迷糊,主啊,让他们全都迷糊了吧……」伊莲娜不停地在默祷。

对方有六个人。五个人在忙着査车,还剩下一个人。这人倒也厉害,他虽然不动手,却目不转睛地死盯住罗弟兄夫妇俩,静静地在那儿察颜观色——搞心理战。

「来来来,我来帮你忙。」罗孚孴到其中一个正在死命地把塞在车尾的那堆露营帐棚往外拉。

啊,对了,还有这样,还有这样……罗弟兄竟然自动帮起忙来了。

那头伊莲娜还在祷吿,继续不停地祷吿。

时间过得好慢。终于他们甚么都查遍了,结果是一无所获,只好宣吿罢手。

先前说话的那个家伙走过来,对罗孚说:「你前几个礼拜才来过苏联,现在又来了。请问你为甚么来得这么勤?」

罗孚正在那儿迭帐棚,听他这样问,随手拍了拍帐蓬,说:「对嘛!上次我跟朋友来过,玩得好开心,所以这次陪着太太又来了。但是,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我们对苏联人有特别的感情,一种特别深厚的感情。」

那个人两眼直射罗孚,像是想要看透他的心思似的。无奈当下找不到凭据,怀疑也没用,只好把证件发还,下令放行。

夫妇俩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眞的。过关以后,两个人不禁喜极而泣。车后头那几百本圣经照理是一下子就可以査出来的,而那些人竟然会找不到。是甚么道理?那还用说!

那个时候我们一共有七位同工:我和可侣,罗孚和伊莲娜,马可和他的新婚太太波拉,再加上单身的古瀚思弟兄。后来又添了克拉斯夫妇和艾德华夫妇,总共是十一个人。

克拉斯和艾德华原是荷兰南部一所公立学校的敎员;前者敎法文,后者敎数学。有一次他们来我们的聚会,知道点我们工作的情形,后来又一起来我家,问了很多问题。当时他们心里已经有意思想要参加这个工作,只是没有立时表示出来,为的是要等待神更进一步的带领。

同时我这方面也有同样的感觉。一见到这两对夫妇就觉得他们很适合与我们同工。但是人家目前敎书敎得好好的,而我们这工作旣危险又没有固定的薪水,还要常离开家,除非的的确确知道神要他们来参加这个工作,否则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甚么。因此,除了可侣以外,我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双方都在为着同一件事情祷吿,却是为了谨愼起见,彼此都没有把心意吿诉对方。

过了几个月,神的旨意终于向我们显明了。祂用的方法很特别,以至于我们差一点没领悟到。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他们两个人同时收到校方寄来的挂号信,说他们不应该利用敎课时间向学生传道,也不该请学生去他们家里参加晚祷会,假如再继续这样的话,学期完了以后就要请他们走路。

起先他们很为这件事情烦心。大部份学生家长也都很替他们不平,因为他们一向很受学生和家长们的爱戴。当我收到他们的信,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心里也很那个。所谓的利用敎课时间向学生传道,其实只不过是让学生知道在他们家里有那么个聚会而已。如今校方竟然板起脸来干涉,也实在是过份了点。但是,忽然间我懂了!

「可侣,妳快来看,这儿有条头号新闻!」

「甚么新闻?」她从厨房里跑出来。

「克拉斯、爱德华他们有信。说是学校找他们麻烦,下学期可能待不住了。」

可侣起先以为我在开玩笑。但是过了一会儿,她也懂了。可不是吗?这很可能就是神的旨意要他们参加我们的工作。于是,隔了几天我们开车到学校找他们,把我们这一向的心意向他们说明白了。

他们两个人听了以后,不禁相对而笑。原来大家几个月来都在为同一件事情祷吿神,寻求祂的旨意。现在终于得到了答案。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你,」爱德华说。

「哦,甚么事?」

「我在想,你们那儿来往的信件一定很多,还有各种行政上的事,我这个人做事还算细心,对这方面的工作也蛮感兴趣的,就不知道你们办公室里头是否还需要人?」他说的很迫切,就怕我不肯似的。

我望了可侣一眼,她其实已经乐不可支,却还强作镇静。原来我们的信的确是多,经常堆积如山,忙得她气都喘不过来。前些日子她的一只咖啡杯不见了,过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是给压在信堆底下。想不到现在神竟然自动地替我们解决了 这个问题。

「这个可以考虑,我想应该是没问题吧,」我说。

此外还有一位同工——我们的第十二位同工。这位同工很特别,他的身份常常在变。

在欧美各地讲道的时候,常有人表示愿意以客串身份跟我们去某一个共产国家跑一趟。我们也开始为这件事情祷吿,考虑是否可以纳用部份时间的同工。

终于我们试了几次,发现效果奇佳。一方面可以让参与的人与我们共同学习信心的功课,另一方面大家在事后仍然对以在祷吿里互相纪念。还有一点更重要,也是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就是那些人回去以后,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里也兴起了同样的组织。

我们认为我们自己这个组织不应该再大下去。其实我们并不是一个机关,乃是个机体。大家彼此同心,彼此了解,互相关怀尊重,因此也不需要有甚么组织规条那一套的。像我们这样的一个团体,因为人不多,大家的关系反而密切,可以每天在祷吿里一一提名互相纪念,纪念各人的需要,也为各人的工作代祷。如果世界各地都有类似这样的团体,同蒙一主的呼召,为着同意的目标共问努力,那将会是一股多么大的力量!

部份时间的同工们对这方面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作用。苏格兰圣经学院的一个学生跟我们去了一趟共产国家,回去以后来一封信,说:「回到学校以后,一连两个月不停地在那儿把我的经歴告诉人家。现在已经有三位同学对这工作发生兴趣。我们准备今年暑假去一趟南斯拉夫。」

所以说,我们的工作也带有训练性质,训练出更多的宣敎士到铁幕后做传福音的工作。在人选方面,我们有两个基本的要求:第一,参加的人必须是眞正重生得救的基督徒,凡事顺从圣灵的带领,依靠圣灵的大能。第二,他必须以宣扬 神的公义慈爱为己任,绝不能因为共产主义的邪恶而影响到他对任何失丧的灵魂所应当具有的爱心。

我们的工作就这么一路继续下去,而且常在更新变化。

目前南斯拉夫已经改变政策,准许圣经自由进口;基督敎书店又开门了,圣经的销路很好,因此也无须我们像从前那样想办法从外头运进去。现在我们改作经济援助。去年给了贾秘一千块钱,请他就地购买圣经,送给那些经济上特别穷困的敎会。时间眞快,我认识贾秘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

还有保加利亚的那位亚伯拉罕弟兄,仍然不减当年雄风,继续与他的歌利亚周旋对抗。只是如今他的机弦配有更犀利的石子:袖珍型圣经。

我们计划在两年内完成大部份共产国家文字的袖珍型圣经。(包括阿尔巴尼亚国语圣经)有了圣经以后,神必然会指东我们所当行的。

东德的情势也似乎比较好了一点。我们在那边开了几次大规模的布道会。有一次来了四千人。那个大礼堂只能坐两千人,其余的人只好站在后头,或是留在外面听扩音器转播,

自从克拉斯和爱德华两对夫妇加入阵容以后,我们终于逹到了原先的目标:毎个共产国家至少一年要去一次。今年春天我又去了一趟古巴。神许可的话,准备在一九六七年底之前到北韩和北越走一趟。有狴共产国家进出比较容易,我们去的次数当然就多一点,有时候一年可以去十几次。我们经常在换人,以免启人疑窦。

靠着神的恩典,我们的工作最近又增加一项:以汽车供应铁幕后的传道人。有些地方平常很少有甚么聚会,而且由于交通不便或地点偏僻,外界的传道人也很难得进去。传道人有了车以后就方便多了,不但可以到处去,而且可以促进各地信徒间彼此的连繋。

最先的时候我们送了一部汽车给东德南部的威廉弟兄夫妇。因为有一次我在国内一个聚会里头提起了这位弟兄,说他整年骑着机车到处为主做工,结果风吹雨打下来,患上了久咳之疾。后来有几位国人集资送来一张支票。说眞的,我还 从来没收过这么大的一笔奉献。

「这是个特别奉献」,他们说。「我们认为威廉弟兄实在需要一部汽车。好不好请你代我们买一部送给他?」

当我重回到那美丽的撒逊尼山区,进入他们的家门,把新车输匙交给威廉弟兄的时候,他还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眞的。

他太太最近来信说他的咳嗽几乎已经完全好了。后来那部车跑旧了,那几位荷兰人又送给他第二辆。有了车以后,威廉自己也组织了一个布道团,时常跑到波兰和捷克做靑年人的工作。

这是个好现象:铁幕后某一个国家的信徒对另一个国家灵性上的需要有负担、有行动。我深信这是神一向的心愿,要让那些散布在各个共产国家里的信徒们——也就是祂敎会里那些忠贞的余民——大家团结起来,抱着大无畏的精神, 彼此坚固,互相帮助。那些铁幕后的宣敎士们在经济上处处需要外界的援助,这我们可以帮忙;除此之外,事情让他们来做当然要比我们外面的人去做容易得多。单是出入境,他们就比我们方便。此外,在聚会、通讯各方面他们也都比我们自由。举例说,在捷克就有我们认识的一个敎会,差派宣敎士到各国去,甚至连巴西和韩国都有他们的人。

各个国家的宗敎政策时常有变动。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变动都是朝好的方向走。有时候这个国家放宽一点,而那个国家又揪紧那么几分。譬如说,当南斯拉夫对圣经买卖采取放任政策的时候,那头匈牙利却又加紧对基督徒的逼迫。最近 中国大陆上在闹红卫兵,烧掉了不计其数的圣经圣诗。中共对甚督敎的迫害看来似乎是在变本加厉,至于将来会演变到甚么个地步,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无论如何,神是永远不会失败的!世人尽管怎么敌档祂、攻击祂,可是最后的胜利终归是属于神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证明:无论是善是恶,万事都互相効力,叫那些按祂旨意被召的人得益处。

我们认识一位罗马尼亚传道人,常常帮他买圣经以及别的用品。有一次他开车从维也纳带了一大批圣经回国,在入境的时候被扣留住了。当时他心里非常害怕,因为从前巳经坐过一次牢,罪名是屯积居奇,虽然那次是被政府冤枉的。这 一次他带进来的东西可的确是违禁品,而且数量很大。当时一本圣经在罗马尼亚要卖到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薪水那么高的价钱。他带了将近有两百本,情形可以说是相当的严重。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辆车子进来。车里出来了一位做生意的商家,满面春风地跟那三个检查员一一打过招呼,而且还是称名道姓的,熟得很。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柜抬上的那一大堆圣经。

「圣经?」他说,「是充公的吧?可以不可以卖给我?」

「是充公的。但是公家的东两我们不能随便卖,」其中一个检查员说。

「你来,」商家扮个鬼脸,「先让我说个价钱给你听。」说罢,就着那个检查员的耳边低声地出了个价。

「哦?値那么多钱呀?」对方瞪大眼。

「怎么样?可以考虑考虑吧?」

对方想了一想,说:「让我跟几位同志们商量一下。」

商量之后,结论是:「奉公」诚可贵,「金钱」价更高。

于是马上来个现金交易。银货两讫之后,商家在传道人协助之下把全部圣经搬上车,开走了。

这头剩下传道人站在那儿等候发落。可是过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终于忍不住问那个检查员:「请问我这件事情该怎么办?还算个算走私圣经?」

「圣经?这儿那还有甚么圣经?你可以走啦。」

至于那些圣经,虽然是进了黑市,但总比被没收好。信徒们只要有钱,至少还可以买得到。

近来大部份的共产国家正在放宽旅客入境的限制。西方国家的人跑到共产地区访问游览的越来越多。如果其中有基督徒的话,正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替神做点工作。就拿圣经来说吧。如果你一整车地运进去,当然是非常危险,但是如果毎人只带一本的话,入境的时候通常是不会有问题的。你要哪一国文字的圣经,可以事先向自由世界各地的圣经公会去要。

除了参观工厂、浏览博物馆等等之外,基督徒还可以设法找机会与当地的信徒们连络交通,甚至于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在主里互相关怀,彼此勉励。

「像我们这种工作究竟要做到甚么时候呀?」有一天我跟可侣这么说。

「我不知道,」她说。接着她笑了,「还记得那句话吗? 我们不知道前面的那条路究竟是个甚么样子……」

「但是不论怎么样,让我们一起向前走吧。」我替她接下去了。

对!让我们大家一起向前走吧。我们两个人,十二个人,以及千千万万爱主的信徒们!让我们凭着信心一起向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