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 大主教克兰麦多马的生活事迹

克兰麦多马生于诺丁汉夏郡的爱斯来克顿村,是英国一个古老征服者的家庭之后裔。

他在剑桥大学读书时,被选为基督学院的研究员。当时学习外语和研求新知蔚为风潮,费勃和依拉斯莫斯的著作最受人瞩目,且深获好评。克兰麦对他们的书也极感兴趣,每天总是以阅读他们的书籍来磨去脑中的锈迹。

慇勤学习

路德马丁兴起后,人们的思想觉醒,逐渐明白真理之光,对神的认识更为清楚。这时克兰麦才三十多岁,然而却愿意放弃一切的学问,专心来研讨信仰的事,他深知若要真正明白信仰的真义,必须先认识其源头。因此,他不带着任何成见,也不使自己的思想被拘束在任何特定的观点,以三年的时间,仔细阅读圣经里的每一卷书,看看神究竟怎么说。这扎实的功夫为他打下极好的基础,使他更有智慧,也满了喜乐,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能够受教于前人成熟的见解,这才贪婪地阅读所有作者的著作。

他不以派别或年龄作为判断的标准,却看重各人所提出的见地,他阅读老作家的著作,也不轻看年青作家的作品,他始终非常客观地比较和掌握每一个作家的见解,他阅读的速度十分缓慢,而且总是勤勤恳恳地加上眉批或夹注:他不但在每一本书上写下他自己的看法,更花了许多时间去记忆、背诵。对于当时的各种争论,他都收集多位作者不同的论点,记录下来,以便应用,若原着太长,不便录下,他就在其著作上写下记号,以利于查考。

他得到基督学院的研究员及文学硕士的学位后,赢得一位绅士女儿的青睐,下嫁于他,没想到却因此失去研究员的职位,于是转往白金汉学院作讲师。他为要更专心地读书,就把妻子安置在剑桥的“海豚”小客店里,因为店主之妻是他妻子的亲戚。由于他常去那客店看渴望妻子,因而引起一些罗马教皇的商人的注意。当他被擢升为坎特布雷的大主教时,国内外到处谣传说他不过是个毫无学问的旅店老板。

当克兰麦长老在白金汉学院任讲师时,他的妻子去世了。基督学院的长老和研究员要求这位老同事重返学院当研究员。几年之后,克兰麦成为基督学院的神学讲师,因他在剑桥大学的名望,更获得了神学博士的学位;接着又被指派为甄选神学学士或博士的负责人之一,负责鉴定某某人是否有资格得着学士或博士的学位。必须要这些负责人批准后,学校才能颁发学位证书;否则,他必须再进修,更充实地装备自己。

克兰麦非常看重圣经的知识,除非申请者对圣经有真实的根,否则他绝对不接受他们进修博士学位的申请。有些修士和有信仰的人虽然被派来学院深造,却一点不明白圣经的权威,因而往往遭到他的拒绝;由于他的考试特别严格,也为他招来不少的怨恨和敌意。然而,也有些人在他严厉的要求下,只得下功夫好好研读圣经,结果获益匪浅;当这些人获得了博士学位后,往往再三感谢克兰麦对他们的帮助,若不是他严格的要求,他们也得不着这更好、更完全的知识。

撒种在好土里

当克兰麦在剑桥任教时,英王亨利八世面临了重大艰难,就是他与西班牙遗产继承人凯塞琳的离婚问题久悬不下。宗教法规学者和其他学者的意见分歧,众论纷纷,争执了两、三年之久。因为剑桥内也充满了这些病态的争论,克兰麦就藉故前去华尔珊修道院的克里赛长老家,因克里赛的妻子是他的亲戚,他们的两个孩子都在剑桥读书,是克兰麦的学生。

一五二九年,克兰麦和克里赛一家人一起度暑假,凑巧国王也从伦敦到华尔珊修道院住了一两天,当时随行的秘书迦德纳史蒂芬博士和施赈官福克西博士都是克兰麦的旧识,也都住在克里赛长老家里。

晚餐时,克兰麦和迦德纳、福克西谈起国王的大事,克兰麦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人们所履行的教会法规过于繁琐,而事实上,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问题是一个人是否可以与他兄弟的妻子结婚呢?对此,神的话曾有明确的定规,因此国王的良心可以平安,不必再日以继夜地受谴责而懊悔,圣经对此问题所提出的只有一个真理,再无争论的必要。说到引用圣经,在英国也有许多有学问的人能够合适地应用圣经,就像在罗马一样,你们何不引用圣经来结束这争论已久的事呢?”迦德纳和福克西都很赞同他的看法,也打算据此向国王建议。

次日,两位博士跟着国王到格林威治去,国王仍为这事心神不宁,想要派人去罗马寻找新的委员会,以结束他冗长的申诉。他把迦德纳和福克西两位博士叫来,对他们说:“先生,你们想当如何处理我这无止无休的事情呢?罗马就要派新的委员会来,到时候结局如何?惟有神知道、我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福克西博士答道:“我们相信陛下会有较好的解决方法。前夜我们在华尔珊的克里赛长老家借宿时,遇见了克兰麦博士,他认为有-个办法能让陛下的良心平安,就是藉着神话语的权威来审理陛下的事情,相信可得着解决的办法。”

国王说:“克兰麦博士在那里?还在华尔珊吗?”

两个博士说:“是的,当我们离开时,他还在那里。”

国王说:“好极了!我一定要与他谈谈,立刻差人去找他来。我深信他已经有了正确的结论。如果我在两年前就知道这方法,早就可以摆脱这许多忧虑,也可以省下许多钱!”

国王果然立刻就派人把克兰麦找来,但他一到伦敦就和两个老朋友争吵,责怪他们使他也陷在棘手的事情里,因着他们向国王提议,妨碍他慇勤的学习,他又迫切地要求他们为他找个藉口好离开伦敦,因他实在不想见国王。但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用,每次两个博士向国王解释克兰麦不能来的理由,国王就把他们痛骂一顿。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克兰麦被迫上王宫去见国王。

国王对克兰麦说:“博士长老,虽然你只是一个平民,但我非常诚恳地请求你的帮助。请你暂时停止一切事务,并进一步地了解我的难题,我完全信赖你,也愿意照你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我敢在神和世界面前起誓,若有人能用公正的方法说服我,说明我和王后的婚姻是神圣的,并且合乎神的律法,我就不再设法和王后离婚,否则,我必定坚持到底。我必须声明:我并非因为想另外找一个比王后更温柔、更顺服、各方面都比她强的女子为妻,所以才坚持和王后离婚。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们的婚姻能在全能的神面前站立得住,并能讨他的喜悦,我仍然能够心满意足地与她生活在一起。因为她除了有种种非凡的美德外,更有高贵的血统。”

克兰麦博士请求国王陛下把此事交给剑桥和牛津大学中有学问的人,以神的话来审查。

国王说:“这是个好主意,我很满意,但是我还是要请求你把你的看法写下来。”

国王走后,克兰麦博士振笔疾书,把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写了下来:认为罗马的主教无权不按着神的话语来审理这样重大的事。他写好之后,就将其呈交国王。

国王对他说:“你能否在罗马主教面前坚持你所写的?”

克兰麦答道:“靠着神的恩典,只要陛下差人命我去面见主教,我必坚持我的观点。”

国王说:“好极了!我现在就委派你为特使,到罗马去面见主教。”

后来,克兰麦博士又在剑桥和牛津两所大学中,依照神的话下结论:国王的婚姻并不合法。

一五五三年,英国国王差派一个特使团刚到波隆那去见罗马主教,克兰麦博士和其他几位有学问的人都随团前往。

教皇的大脚趾

在接见的仪式中,他们先向主教报告来意。这时,主教身穿华丽的礼服,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依照惯例伸出脚来让使者亲吻。但使者之一的威尔特夏郡的伯爵却不理会他,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其他人也一致拒绝拜偶像。当时还发生了一件趣事,颇值得一题:在面见主教时,威尔特夏郡的伯爵带着一只长耳狗,它就站在伯爵和主教之间,当罗马主教伸出他的脚,以便使者们亲吻时,这只长耳狗立刻直奔主教的脚前,不仅无礼地舔着主教的脚,甚至还打算去咬主教的脚姆指,吓得主教赶紧缩回双脚,在场的人都不禁掩面而笑。

仪式结束后,教皇倾听使者的陈述:他们认为罗马主教应当承认,人与他兄弟的妻子结婚是不合法的。教皇应允在指定的日期对这问题进行辩论。要使者们豫备一下,但是到了时候却没有人出来与他们辩论。最后,教皇只得对他们和颜悦色,并且赐给克兰麦博士执行悔罪仪式的职位,然后打发他们回去。

这件事使克兰麦博士的名望急遽高升,当坎特布雷的大主教华汉姆去世后,国王立刻擢升克兰麦为坎特布雷的大主教,认为这是他劳苦所配得的。

除了婚姻问题外,国王对教皇的权柄也有疑问,他把解决这疑问的重担也交给克兰麦主教。这是一个相当艰难的任务,然而平日的慇勤学习,以及仔细搜集资料的好习惯给予克兰麦极大的帮助,使他能驳倒罗马天主教拥护者一切的言论。他指出教皇的权柄并非出于圣经,而是来自人的野心专制;世上属地的权柄应属于皇帝、国王及其他政府官员,神定规神父、主教、红衣主教,甚至教皇的民权和国家的任何一个公民一样。而且没有任何理由说明罗马主教的权力超过其他主教,所以应当把教皇的野心和权力一并逐出英国,让它留在义大利境内,就像河流被约束于两岸河堤内一样。

随后,坎特布雷的大主教克兰麦和文切斯特的大主教迦德纳史蒂芬被任命为法官,在唐斯坦市设立法庭,用教会律法传讯国王和王后出庭,听候神的话对他们婚姻的判决。国王答应出庭,但王后却要求向罗马主教提出上诉;由于教皇的权力已被逐出英国,英国法律

不允许任何人越过英国国界向罗马上诉。法官果断地根据神的话宣布国王的婚姻不合法,应准子离婚。同时并宣布废除教皇的名号。

克兰麦大主教并不以此为足,他继续努力地铲除教皇在英国境内所遗留的错缪、异端和腐败。因着他和其他一些有学问的人的要求,国王允许他们一起拟定一本教会制度的书,书名为“主教手册”。当时坎特布雷大主教并没有在书中详细讲论圣餐的教训;至于书中所陈述拜偶像的条文则是国王加进去的,并非主教所写。

接着,他们又提出应该废除男修道院,将其丰富的院产分给穷人或用来建立学校,但是国王却不同意,他一心一意要把修道院的产权收归他的国库。为此,国王和大主教及其支持者起了争执,所以国王就颁布了六条条文,其中包括了罗马主教信仰的概要,交给议会通过执行。在此六条条文制定后的八年间,屠杀了许多人,真是重演以往的悲剧!

谦和的大主教

克兰麦被任命为大主教后,仍然和以前一样慇勤学习,每天早上五点钟即起床看书、研读和祷告直到九点钟才停止。然后接见诉讼者,处理一些他必须亲自处理的事务和命令,再将其他事情交给普通工作人员处理。处理完这些事后,若时候尚早,国王也无要事找他,他就继续研读至午饭时。

午饭后,他又亲自接见诉讼者,仔细地听他们的分诉,才打发他们离去。即使有些案件较为严重,他必须判定被告下监,也无人埋怨他,总是一致称赞他的恩慈和温柔。若无人诉颂时。他就下棋或看别人下棋,然后再回书房读书。下午五点钟,他去参加公祷会,并散散步,或作些其他正当的消遣,直到吃晚饭的时候。

他常常不吃晚饭,但仍然与大家同坐在餐桌旁,而把他的一份食物分给需要的同伴。他不吃肉,所以进餐时总戴着手套,他也喜欢和一同进餐的人作一些有益的交谈,往往使听者极为喜乐。晚饭后,他散步或作些其他消遣,然后再回到书房研读直到九点。他服事君王或教会时,总将荣耀归给神;他对百姓们也一直很慈爱,他的救济箱均用来供给穷人。他的乐善好施为他赢得众人的称赞,他自己也从其中得着莫大的喜乐。众人都认为他毫无瑕疵,就像神的使者一样。

人们常说:“身为主教不当太固执己见”,其实,大主教就算有点固执也算不上什么大错,并不会因此而受谴责。但是克兰麦是如此温柔,如此容易答应别人正当的要求;他能使任何-个温柔或高贵的人满足;也能对每一个凶恶的人行善;更能时时接济有缺乏的人或穷人。在服事神和君王时,没有人比他更刚强、更坚定、更顺服;他承认因着他的忠心,必能得着应得的报酬,所以他宁可因过分的柔顺和温和而受责备。

如果说过分的忍耐也是-种恶行的话,那么他迟早是要跌倒的,因为他有许许多多凶恶的敌人,针对他的信仰,要寻索他的过犯。然而无论在生活上、财物上、言语上或在议会中,他们都找不出他的错处,他律己甚严,但是对别人对他的冒犯却一向宽宥,随时乐意向得罪他的人说一句众人所熟悉的话:“你可以使坎特布雷阁下生气,或阴险地对待他,但你尽可放心,只要他活着,他仍是你的朋友。”他对待仆人也一向和颜悦色,除了有一次因着义愤,把-个最厚颜、无耻的仆人骂了一顿外,从未对家仆发过脾气,甚至对陌生人也十分友善。

他慷慨好施,关于这点,众人都能为他作见证。他帮助人的时候,总是竭力不使人缺乏,而且小心谨慎,不使自己亏欠别人一个便士。后来,当爱德华国王去世时,他知道不再会有人恩待他,赐他任何东西,就把所有的工作人员叫了来,吩咐他们一定要付清每一个便士,然后对他们说:“感谢神,我现在完全属于自己了!”在被玛丽女王关进伦敦塔,并丧失公民权之前,他更撕掉几个欠他大笔钱的人的帐单和契约,并且完全宥免了他们的债务。

“全国充满了异端!”

当时,在议会中有人要求国王反对大主教,并且露骨地指出,英国正受到异端的侵害,若不赶紧改革,恐怕要危及国王陛下。为了避免长期受苦难,免得英国国内发生争端,以致像德国某些地方一样引起可怕的骚乱,国王必须早日采取行动。他们对坎特布雷大主教心怀恶意,到处说他和他的牧师的讲道使英国满了邪恶的异端。可是当国王问他们到底是谁要控告大主教,他们又不肯说,只是告诉国王说:“因为他是一个议员,所以没有人敢控告他。但是如果国王陛下同意暂时把他关进伦敦塔,我们就能提出足够的控诉和反对他的证据;否则的话,我们就无法把反对他的公正证据和证人交出来。”

国王只得应允他们次日就把大主教关进伦敦塔受审。当天午夜,国王差派丹尼安东尼爵士到兰勃斯,大主教的住处,要他立刻出庭受审。当大主教走进长廊时,国王正在散步并等候他。

国王陛下对大主教说:“啊!,坎特布雷阁下,我必须告诉你一个消息,几经慎重的考虑后。我和议会决定,明早九点钟要把你关进伦敦塔。因为我们得到情报说:你和你的牧师藉着传道和教导在英国播下许多十恶不赦的异端。因为你是议员,没有人敢出面为这件事作证,因此,议会要求我把你关进伦敦塔,好审理这个案件。”

等国王说完他的看法后,大主教即跪下,说:“只要陛下高兴,我甘心乐意去陛下所要我去的地方,我也愿谦卑地感谢陛下允许我去受审,因为的确有许多人用许多方法来诽谤我。我愿先审查自己,表明自己实在是配不上这些传闻。”

王的戒指

国王深知他的正直,就温和地对他说:“哦!阁下,你真是有大丈夫的气概!但是你太单纯了!你岂不知你有许多仇敌吗?你岂不知要找三、四个无赖作假见证攻击你是多么轻而易举吗?你想你在这条路上会比你的主人基督更幸运吗?如果我真的要你受苦,你这样轻率地向前跑无异自寻死路。我已决心救你脱离他们的手,你的敌人绝对无法加害于你。明天议会要叫你去伦敦塔,你还是必须去;可是因为你是议员,所以可以在现场聆听控告者的控诉,并当面提出答覆,不必过分克制自己,要以有效的言语为自己辩护。如果适当的恳求或合理的要求也遭拒绝,那么你把我的戒指拿给他们看。”国王一面说一面脱下手上的戒指交给大主教,然后对他们说:‘诸位阁下,如果你们执意如此,一定要送我去伦敦塔,那么我要撤回向你们的申诉,并向国王提出上诉,这是国王的标记,我把它交给你们。’他们只要一看到我的戒指,就会明白我已决定亲自处理此事,并要遣散他们。”

大主教深感国王的恩典,竭力克制自己,不叫盈眶的泪水滴下来。

次日上午九点钟,议会派一位绅士来叫大主教去,当他走到议会议事厅门口,他们却不让他进去,故意迫使他在听差、服务人员和男仆中间等候。国王的御医白斯博士奉王命去窥探坎特布雷大主教阁下受怎样的对待,当他看到这一切时,他就赶着回去报告国王陛下说:“若陛下愿意,坎特布雷的大主教应当受到很好的擢升,因为他如今变成服务员或男仆了!他被挡在议会厅的门外,在仆人中足足站了半个多小时。”

国王说:“我想议会尚不致对英国的大主教过分无礼,况且他还是他们中间的议员!任凭他们吧!等我们得到更多消息后再说。”

不久,大主教被带进议会的议事厅,他们依着他们所排演的要他表白,而大主教也照着国王的忠告回答他们,当他知道他无法说服他们,他们也绝不会理会他的恳求时,就交出国王的戒指,撤回他的申诉,并向国王提出上诉。全议会的议员都感到十分惊讶,而议员之一的贝德福的伯爵就大声且坚定地说:“阁下,从你们一开始要作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结果必然是这样,可是你们偏偏不信。你们想,国王会容许我们伤害他的一根手指头吗?我敢向你们保证,他必然会为保护自己的生命来对待这些同他拌嘴的无赖。你们因为听见反对他的流言蜚语而采取这样的行动,结果只有害了自己。”

议员们接下国王的戒指后,就起身去把戒指交还给国王。当他们去还戒指时,国王脸色严厉地对他们说:“阁下,我还以为在我的议会中有聪明人呢!现在我总算认识了你们。你们作事也太谨慎了吧?竟然使你们中间在职的一位,也就是英国的大主教在议事厅门外的仆人中间等候!我绝对不许可这样的事!凭着信心,我感谢神,如果一位君王应感谢他的臣民,我就把这人--坎特布雷阁下带到这里。在所有人当中,他是对我最为忠诚的臣民。”

当时有一、二位议会的领袖也为自己辩护,说这不过是为了考验他的忍耐而不是审问他。他们所作的一切不过为了消弭国内关于大主教的传言和诽谤,并非存心要恶意地对待他。国王说:“好啦!好啦!过去的事就算了!阁下,你们应当护着他,好好地重用他,他是配得你们信任的,不要再制造混乱了!”于是每位议员都上前来与克兰麦大主教握手。

然而,他们依然怨恨克兰麦,无缘无故地恨恶他。他的对头除了议员们外,还有坎特布雷大教堂的受俸牧师,以及本郡最有名的治安官。他们写了本控告书,请几位议员呈交国王陛下。国王细读了这本控告书后,就卷起来藏在衣袖中。有一天,国王乘坐皇家游艇在泰晤士河游玩,在笙歌乐曲中沿着兰勃斯桥航行到希尔西。音乐声引来大主教来到桥旁向国王陛下请安。国王立即命令水手靠岸,将游艇直开到桥旁。

王与克兰麦之交

国王招呼大主教说:“啊!我的牧师!上我的游艇来!”

大主教向国王陛下说:“我应该乘自己的游艇来迎接国王陛下。”

国王说:“不必了!你务必上我的船来,我有话对你说。”

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国王的游艇上,国王对他说:“阁下,我有一封从肯特郡送来的书信。”

大主教答:“我希望这书信能使陛下高兴。”

国王说:“是啊!这封信太妙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在肯特郡内有最大的传异端者。”然后从袖中取出反对大主教及其传道人的文章,交给大主教细读。

大主教读完了这些文章,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粗鲁地么喝他教堂里的受俸牧师及其邻舍,又用许多方法来讨地方的治安官的欢心。”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使他极其悲痛,他跪在国王陛下的面前,恳求陛下指定几个陛下所信任的人,组成一个专案委员会,来检查这控告书的真实性。”

国王说:“我也正打算这样作。我指派你为这个委员会的主要委员,你可以再推荐两、三位合适的人来帮助你。”

大主教答道:“只要陛下愿意,我决定作我自己和我的牧师的审查人。”

国王说:“好极了!我信得过你和你所指定的人;我也确信即使你被迫控告自己,也不会拦阻我的工作。你若能好好地处理这件事的话,将会发现那隐藏在背后的重大阴谋。你说你要谁来协助你呢!”

大主教说:“陛下认为谁比较合适呢?”

国王说:“我决定指派培尔豪斯博士。其他的人你来决定。”

大主教说:“我的校长考克西博士和登记员胡赛是合适的人选,他们对审查这样麻烦的事情很有经验。”

国王说:“好!你这就带着委员会去肯特郡,凡你所作的事都要一一呈报给我。”

委员们到了肯特郡后,花了三个星期左右要查出谁是第一个控告大主教的人,好把事情的真相呈报给国王,但是没有人敢出面承认自己与这件控告案有关。就在这个时候,大主教的一个仆人得知考克西博士和胡赛与罗马天主教交好,恐怕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控告大主教的机会,就去告诉大主教的秘书,秘书立刻写信给白斯博士和丹尼长老,告诉他们若国王不赶紧派更得力的人来帮助大主教,恐怕事情会很不乐观;最好能派遣李博士或其他有能力的人来执行国王的法令。

国王立刻派了李博士和大主教所提名的十二至十六位官员和绅士为委员,要他们谨慎、机智并大胆地执行他的命令,到大主教的教堂,搜索所有有共谋嫌疑者的钱包、内屋和箱柜,若找到什么可疑的信件或著作一律呈交国王或大主教。不到四个小时,全部阴谋都暴露了!

赦免背叛者

有两封信被送到大主教的手里:一封是多佛的一位副主教写的;另一封是巴伯博士写的,他一向被大主教聘为法律顾问。他们都曾受大主教的提拔,和他也很熟;当这位副主教还是坎特布雷的受俸牧师时,大主教常常请他吃舨,巴伯博士更是大主教饭桌上的常客;大主教常常使他们喜乐并得着安慰,但是他们一看到环境改变就见风转舵,两人共谋伪造事端来控告大主教。

大主教拿到这两封信后,就要人去请多佛的副主教和巴伯博士来,对他们说:“到我的书房里来,有一件事情我要听听你们的意见。”等他们走进书房里坐下后,大主教就对他们说:“你们两位是大丈夫,也是我极信任的人。现在我遇见一件为难的事,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些忠告:我很遗憾错用了一两个人,我如同信任自己一样地信任他们,把我一切的事都告诉他们。虽知道他们不仅泄露了我的秘密,还捏造事端控告我是个传异端者,又作假见证陷害我。你们两位一向是我的好朋友,在我需要的时候也常常给我忠告,现在你们是否能告诉我当如何处理他们才合适呢?”

巴伯博士说:“为了维护你的声誉,应当立即按律法绞死这些恶棍和无赖”

副主教说:“绞死他们还算太便宜他们呢!如果缺乏刽子手行刑,我愿意效劳。”

听了这些话后,大主教向天举手说:“哦!主阿!最慈爱的神!在这样的世代中,我还能信任谁呢?但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付任何人。主阿!我要赞美你的圣名,因你必永远保护我。”他自怀里取出那两封信,对他们说:“先生,你们见过这两封信吗?”

副主教和巴伯博士一看见信,吓得立刻跪下请求赦免,表白自己在一年前如何受试探作了这恶事,事后也因自己的恶行感到非常悲痛,恳求大主教宽大地赦免他们。

大主教温柔地对他们说:“好吧!愿神使你们改过向善,也使我永不因你们的恶行而跌倒。你们应当向神求宽恕,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大大地得罪他。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们一样不可信赖,我活着时还能作什么呢?哦!为了我向你们说这样的话,惟恐我的左手要控告我的右手了!”又以温和、慈爱的态度打发他们离去。

这是亨利八世国王最后一次为克兰麦大主教推开指向他的暗矛。在他在位期间,再也没有人敢制造事端来陷害大主教。

王位之争

英王亨利八世去世后,爱德华六世继任王位。直到这个时候,克兰麦对圣餐的真理尚未完全信服,直到有一次与黎德利主教讨论后坚信此真理,并决心扛起捍卫这个真理的重任,驳斥罗马天主教的谬论--信徒们所领受的乃是基督天然的血肉。

爱德华国王身体一向孱弱,当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后,惟恐他的姐姐玛丽公主继位后,会一心一意要将罗马天主教的势力,再次引进英国,就设法得着全英国的贵族和律师的赞同,立下遗嘱命珍妮公主(亨利八世的侄女)继承王位。全体贵族和法官们在国王的遗嘱上签了字后,就把遗嘱送交大主教,要他签字。但是大主教表示,亨利国王早在遗嘱上规定玛丽公主为王位的第二继承人,他自己也曾宣誓效忠亨利国王的遗嘱,在此誓言的约束下,他必须受自己良心的审断。除非他亲自与爱德华国王谈过话,否则他绝不考虑签字。后来,国王亲自要求他签字,贵族和法官们也一再劝他签字,最后,大主教终于答应签字。

一五五三年,爱德华国王去世,年仅十六岁,贵族们拥立珍妮公主为女王,但百姓们大都反对,玛丽公主自行设法,获得百姓的拥护,回到伦敦,纂夺王位,先把两位父老北勃兰德的公爵和萨福克的公爵处死,再将珍妮公主及其夫婿关进伦敦塔,随后也把他们处死。

坎特布雷的大主教曾请求女王的赦免,但未成功,女王始终不肯赐恩接见他。因着她母亲和亨利国王的离婚事件,她把大主教恨得入骨;她也认为英国在信仰上的改变,都是大主教在兴风作浪,一切的过失都要归咎于他,他乃是不折不扣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个时候,民间谣传大主教为了讨好女王,答应在爱德华国王的丧礼上按天主教的传统作弥撒,而非他在坎特布雷所作的那种弥撒。为了制止这谣言,克兰麦发表了一篇涤罪的文章,并且把这张声明贴在他房间的窗口上。希切斯特的主教斯考里长老偶然经过,读了这张声明后,向大主教抄了一份带回家去。随后,斯考里长老又把这声明借给他的朋友们看,他的朋友们也抄了几份,有些抄本因此流传到老百姓的手中;最后,几乎每一家代书事务所内都有一份抄本。不久之后,地方治安官也得到一些抄本,就立刻把克兰麦叫来问话。

克兰麦博士一到地方官那里,就有一位参加女王秘密会议的主教拿着声明的抄本来责问他说:“阁下,这里有一张你签了名的声明,文章中很显然对恢复弥撒感到悲痛,我们可以确信你对英国曾经废除的弥撒毫无好感。”

大主教答道:“我承认我就是这份声明的作者。我曾经想把它贴在圣保罗教堂和伦敦所有教堂的大门上,并且打上我的印。”他们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任他回家去了。

被囚于伦敦塔

旋即,大主教以谋反的罪名被关进伦敦塔,过了一些日子,女王宣布赦免他的谋反罪,却改控他传异端罪,这正是大主教所盼望的事:现在不再是他个人的罪,而是基督的事了;不再是女王的事,而是教会的事了。虽然女王和她的主教们早已决定要如何处置克兰麦,但是为了隐藏他们杀人的企图,并讨百姓的欢喜,就把克兰麦送去与牛津和剑桥的博士们辩论,假借看起来似乎是公正而诚实的辩论,来进行他们杀人的阴谋。

与克兰麦一同被审问的还有黎德利主教和拉提默尔长老。牛津和剑桥两所大学的博士们与这三位可敬的主教辩论后,就定他们为传异端者。在辩论期间,这三位被囚的博士都受到极不公义的待遇:仇敌强迫他们辩论,又不许他们随意说话,他们才开口要为自己辩护,坐在高位上的议长就警告他们说话不可离题,要他们闭嘴;若他们想要详细论述他们的观点,并提出根据,议长就会不耐烦地制止他们说:“博士大人,论据要短!论据可短!”

他们三人被定为传异端者后,就被交付牛津市长及警长,但是由于缺乏适当的法律可用来判刑(当时英国尚未正式重新接受教皇的权力),因此罗马特地送来一张委任状和传票,是专为这三位可敬、虔诚和有学问的主教制定的。

最后的审问

一五五五年九月十二日星期四,是克兰麦大主教被定罪的日子,是黎德利主教和拉提默尔长老被定罪前的十八天。那天,地方官在圣马利教堂东边的高坛上,竖起一个十尺高的绞刑架,上面覆着华丽的布。教皇的特使布洛克斯主教穿着教皇的服饰,坐在圣餐坛下面。右侧下首坐着马丁博士,左侧坐着斯托里博士。此外,在场的还有国王和女王的行政官,民法博士以及教皇的征收员。

大主教从监狱里被带上来,身上穿着黑色法衣。头巾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根白色手杖。他看见穿着教皇服饰的人坐在上头,就不脱帽,只是站着不动,听候传叫。兵丁把克兰麦带到绞刑架旁,他一见到女王陛下的代理人,就谦卑地脱帽跪下,依次向他们一一鞠躬致敬。然后站起来、戴上帽子,漠然地看着教皇的代理人。

教皇的代理人对他叫道:“多马!坎特布雷的大主教,你到这里来。你被控告的罪名是亵渎、不节制和传异端,快向教皇的代理人,格洛斯特的主教提出你的回答”

但是克兰麦并不理会他,他的举动激怒了格洛斯特的主教,主教对克兰麦说他代表教皇的一切权柄,可全权处理他的案件。克兰麦博士却回答他说:他曾庄严地起誓,永远不同意让罗马天主教的势力重返英国,藉着神的怜悯,他要坚持到底。任何教皇权柄的代表都无法折服他,使他重新接受教皇。

审判的结果,决定命克兰麦在八十天内只身前往罗马,再受传讯,克兰麦表示只要女王差他去罗马,他十分愿意去,然后,他又被押回牢中,等候命令去罗马。但是教皇违反了他自己的诺言和审判的条例,他写信给女王,要她罢黜克兰麦大主教,剥夺他崇高的地位。

废黜仪式

接到教皇的最后判决后,女王指定二月十四日举行废黜大主教的仪式。女王又命令以莱的主教,斯力比博士和伦敦的主教,邦纳博士担任教皇的代表,和一些地方官长一同主持废黜仪式。当天,他们把克兰麦大主教带来,命他站在唱诗班的高坛前面,先向他宣读他们

的委任状,说明他们有完全的权柄来罢黜他,并把他革出教会,交付政府权力处理。

邦纳原本对克兰麦毫无好感,只是因为他的地位崇高,多年来只得默默忍受,现在终于看到克兰麦被击倒,他简直满意极了,他趁此良机,大放厥词,对着众人尽情羞辱克兰麦:

“就是这个人曾轻视教皇陛下,现在却受到教皇陛下的审判;就是这个人拆毁许多教堂,现在却到教堂来受审;就是这个人藐视祭坛上蒙福的圣餐,现在却在圣餐坛前被定罪;就是这个人像撒但代替基督坐在祭坛上审判人,现在却在祭坛前受审判;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邦纳继续运用修辞上重复的句法,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直到以莱的主教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可以结束了,他才十分不情愿地结束他的演说。后来,当他和以莱的主教一起去吃饭时,以莱的主教责备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因以莱的主教在事前曾迫切地恳求邦纳对大主教要尊重些,而邦纳也答应了,可是却出尔反尔。

在罢黜仪式中,他们首先要夺去克兰麦的主教杖,但是他抓得很紧,拒绝交出来。克兰麦效法路德马丁的例子,从他左手衣袖里拿出一张诉讼状,交给邦纳和斯力比,并且对他们说:“在下次的议会中我要上诉。”后来他也的确向埃利的主教斯力比上诉。但斯力比的答覆是:“阁下,我们的委员会反对。”

当他们要脱下他的披肩时(那时只有大主教才有披肩),他说:“你们中间谁有披肩?竟敢来夺我的披肩!”意思是说邦纳和斯力比是他的下属,没有资格罢黜他。但是他们说他们虽然只是主教,是他的下级,无资格审判他,但是他们此刻却是教皇的代表,所以有权脱去他的披肩。他们又依次脱去克兰麦身上所有的大主教服饰,并擦一擦他受膏的指尖,又命理发师剪去他的头发,邦纳的态度十分粗暴无礼,斯力比则较为温和。最后,克兰麦身上只剩下一件短上衣,他们给他穿上一件穷人穿过、磨损得快要破的长跑,再给他戴上一顶普通市民戴的帽子,才把他交给政府权力处理。

废黜仪式结束后,邦纳对克兰麦说:“你现在不再是议员了。”然后命人将他押回监狱。这时在场的人大多很同情他,有一位格洛斯特郡的绅士跟在他后,问他是否想喝一点酒,克兰麦说如果可能,最好有一片咸鱼可吃,因为他今天心中烦闷,什么东西也没吃,但是现在麻烦已经过去了,他的良心也很平安,所以想吃点东西。那位绅士把钱交给法警,对他们说:“希望你们好心一点,拿这些钱给大主教买点咸鱼,因为他的钱袋早已囊空如洗,无法买东西了!”

苟且偷生

从此以后,大主教被拘禁达三年之久,在此期间,牛津大学的博士们和其他神学学者,整天络驿于途,不停地来劝告他放弃信仰。这些诡诈的罗马天主教徒用尽各种手法,要叫大主教改变立场,因他们深知若大主教一直持守他的信仰,对他们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相反的,若这位最主要的旗手被击倒了,那么他们就能得到许多好处。所以他们以凶恶的话威胁他;有时又把他带到基督教堂的执事家里,给他美味的食物,又容他去散步或作其他能使他离开基督的消遣;他们又应许他说:若他肯屈服,不但能保全性命,还能再居高位,女王一定会赐他权力和财富;但他如果再执迷不悟,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女王已经定意,除非克兰麦成为一个天主教徒,否则绝对不会饶恕他。在这许多威胁、利诱、恳求再加上应许的围攻下,大主教动摇了,他举手投降,亲自写下放弃信仰的声明。

博士们和高级教士们迫不及待地把克兰麦放弃信仰的声明印了许多,大量地在国内外各地发行,希望送到每一个人的手里,女王得到他的声明后,高兴异常,但她绝不肯放过报仇的机会,她根本无意饶恕克兰麦,一定要置他于死地而后才能甘心。教士们对克兰麦的应许落了空,他的命运落到一个最悲惨的光景,他既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里面的良心又受到厉害的控告,仇敌在表面上虽然称赞他的改过,心里却藐视他,使他既无法清白地活着,更无法清白地死去。

筹备火刑

女王召集秘密会议,指派科尔博士在三月二十一日,克兰麦受火刑时为他作丧葬布道。又命令泰姆的威廉斯勋爵、钦道斯勋爵、布里奇斯多马爵士和布朗约翰爵士以及其他许多贵族和法官们,带着他们的仆从立即到牛津来,在克兰麦受火刑时在四围戒备,以免民众发生骚动。

在火刑前一天,科尔到牢里去看克兰麦,试验他是否仍坚持天主教的信仰。

克兰麦回答他说:“靠神的怜悯,我日益笃信天主教的信仰。”

科尔没有把火刑已经准备好的事告诉他,就走了。火刑当天一大早,科尔又去看他,劝他要信心坚定,不要再改变心意,克兰麦这时才逐渐明了科尔的意思。后来,又有一位西班牙修士来看他,也是要他证实他的确已放弃他原有的信仰,修士拿着一份克兰麦以前放弃信仰的声明的抄本,恳切地要求他亲自抄写一份并签上名字,克兰麦照样作了;修士又要他再写一份,留在身上,他也没有拒绝。

大主教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决定对百姓宣布他对基督的信仰,所以他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一篇劝导百姓的祈祷文,暗暗藏在怀中,免得修士发现他的祈祷文,会把它抢走。

九点钟左右,威廉斯勋爵、布里奇斯多马爵士、布朗约翰爵士和女王议会所派来的其他法官、贵族及其大批随从陆续抵达牛津。圣马利教堂内外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候:教皇这边的人抱着很大的希望,要听克兰麦在众人面前承认并持守他们虚无、错谬的观点;但是忠诚的信徒们却毫不疑惧,他们深信克兰麦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不会也不能放弃他多年来所相信并慇勤释放的福音的教训。

最后,克兰麦终于从波卡多监狱被解到圣马利教堂。市长率先走进教堂,后面是市议员们,最后才是走在两个修士中的克兰麦。一路上两个修士一直含糊地背着诗篇,相互呼应似地颂赞着,当他们走进到教堂大门时,正唱着西缅的颂歌--“主阿!如今释放仆人安然去世。”进入教堂后,修士们把克兰麦带到舞台上就走了,舞台正对着讲坛,克兰麦独自站在上面等候科尔来为他布道。

后人的鉴戒

在所有在场的基督徒眼中,这真是一幅叫人伤痛的图画。在舞台上站的这位老人曾是英国的大主教和国王的私人顾问,但是如今却头戴一顶旧方帽,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长袍,赤着足站在那里受众人的藐视。他过去所享有的荣誉和高位,都成了过眼云烟,财产被没收,代表其尊贵身份的服饰也被夺去,他衣衫褴褛地站在那里等候受刑,并且将以最惨酷的火刑来结束他的生命。他所受的灾祸成了他们的警戒,也指明了他们的命运,使他们在悲悯、哀悼他的不幸之时,也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克兰麦在舞台上站了好一阵子后,就转向邻近的一根柱子,向天举手祷告,直到科尔博士走上讲坛开始讲道。

科尔博士讲了许多,最后一个部分是特别为大主教说的,安慰并鼓励他平安地死去。他说到有三个孩子在为主而死时,神将火焰变成令人愉快的雨露,赐给他们;也说到圣劳伦斯在火刑中的忍耐。鼓励他说他若真的忠心为神而死,神即使不减轻火焰的苦痛,也必赐他力量使他可以忍受。

克兰麦神色沉重地凝听科尔布道,他一会儿举手望天,一会儿又羞惭地将手放在地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心中剧烈的痛苦。有二十次以上,泪水从他的脸上滚下来,显示出他的心正受煎熬,他那沉痛的表情使得围观的人对他都满了怜悯。

科尔布道完,就叫百姓退后去祈祷,并且宣告说:“弟兄们,为了使所有的人都确信克兰麦已诚恳地悔改了,我要请他亲自向你们表白。克兰麦长老,现在我请你公开表示你的真信仰,让大家知道你确实已经成为一个天主教徒了。”

荣耀的得胜

克兰麦说:“是的,我有话要说。”他转向百姓,开始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讲道。

“我即将走完我人生的路途;将来,不是和我主基督一起快乐至永远,就是在地狱里和邪恶的众鬼魔一起受那永远的火湖之苦。我现在正面对不是天上预备接受我,就是地狱要开口吞灭我的关头:因此我要向你们宣布我的真信仰,绝不隐瞒或假冒,我过去所写或所讲的也都不算数!”

“我相信创造天地全能的父神,也相信我们的救主耶稣基督的教导,还有他的使徒和先知们在新旧约圣经里所讲的每一句话。”

“现在,我要讲一件最重要的事,它至今使我的良心极不平安,远超过我一生所作、所讲的任何一件事。关于那篇我亲手所写,已被传送至国外,反对真理的声明,我要在此郑重地拒绝和否认,我因为怕死,想要救自己的命。才写下这篇违反我内心所明白的真理的文章,它是我在被罢黜后所写并签名的。因着我的手使我跌倒,写出违背我良心的文章,所以我要惩罚我的右手,在受火刑时,我要先烧毁我的右手。”

“我要重新申明,我坚决拒绝教皇,他是基督的敌人,是敌基督,他的教训是假教训。”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都惊愕地面面相觑,仇敌的期望显然落了空,有人又开劝他放弃信仰,也有人谴责他的伪善。但不管他们多么努力挽回,百姓们都已亲眼目睹克兰麦粉碎了他们的希望。他们想利用这个人的放弃信仰而得着足以夸耀的胜利,但是所听到的话却使他们失望到极点。尽管他们狂怒、焦急,却是无计可施,因为他们再也无法用报复的手段来发泄他们的怒气,也不能再用死来威胁他,因为世上最可怜的人也只能死一次而已。

当克兰麦继续讲圣餐的真理和教皇的统治时,仇敌们都不住地向他吼叫、咆哮。科尔吩咐修士说:“封闭这个传异端者的嘴!把他带走!”修士们立刻把克兰麦从台上拉下来,解到火刑场去,一路上仍用极其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他,但他毫不反抗,只顾对众百姓说话。

克兰麦走到神的殉道者--拉提默尔休和尼古拉黎德利--殉道的火刑场时,他跪下来作一个简短的祷告,然后站起来脱掉长袍,仅穿着一件衬衣豫备受刑。他赤足光头,胡须浓密,脸色非常庄严。西班牙修士约翰和理查再来向他劝说,但是徒劳无功,克兰麦表示他必要坚定地持守他的信仰,绝不再改变。他又伸手向旁观的人告别,当他把手伸向以莱的主教时,以莱的主教拒绝向他告别,并说和传异端者打招呼是违法的,尤其是一个假意回到他已经弃绝的观点上的人。他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出尔反尔,就不会如此优待他。他又责备军士和百姓不该和克兰麦握手。

他那只不值的右手

刽子手用铁链捆住克兰麦后,就把火点着了。架上飞舞着炽烈的火焰,火舌在他身上舔舐,克兰麦伸出右臂,坚定不移地把右手放在火焰里,在场所有的人都看见他的右手先被烧毁。他在火焰中寂然不动,只是举目望天,重复地说:“我的右手不配!我的右手不配!”在熊熊的烈火中他一再高声地说:“主耶稣,接受我的灵魂!”然后平安地去见他的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