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愿我是坛上的祭
“主又说:西门,西门!撒但想要得着你们,好筛你们,像筛麦子一样。但我已经为你们祈求,叫你不至于失了信心,你回头以后要坚固你的弟兄。”(路 22:31-32)
主赐名字 彻底奉献
基督徒的生命是一个争战的生命。在人的心里,属世的本性时常与圣灵相争,要利用各种诱人的名目把人重新拉回到原来的老我状态中。神允许败坏的老我性情继续在基督徒身上存在,是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原本都是软弱如虫的人,靠自己必然为罪所俘;惟有靠着基督,才能攻克己身。西门蒙恩不久也曾遭遇过激烈的争战。这一次的争战,他被置于文化的激流旋涡中,那“明亮之星”——撒但——要利用他对文学艺术的爱好和功名心,来动摇他跟随主的脚步。
1945 年一月的某日,中国作家协会东北分会(那时叫“文联”)的人到电台打听东北有哪些作家,那时东北的作家在沈阳只有西门一人。他们找到他,希望他继续文学创作,不要半途而废!他们希望把西门吸收为作家协会会员。西门的心再次为之摇动,复燃的写作欲望,已窜出点点火苗。他们的邀请又激起他的雄心壮志,想要当文学家、作家。这样的邀请,使他感到荣耀。对西门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极大的诱惑和试探,若无神的话语及时临到,他又怎能拒绝!
有一天深夜,他写完稿子,就拿起圣经读路加福音,当他读到二十二章 31-32 节:“主又说:西门,西门!撒但想要得着你们,好筛你们,像筛麦子一样。但我已经为你祈求,叫你不至于失了信心,你回头以后,要坚固你的弟兄。
”读到这段经文时,西门感到,好像主正站在他面前,和他面对面直接说话一样;又好像有炙热而温馨的恩雨从天上浇灌下来,浸透了他的全身全心。他的心被感动,痛哭流泪跪下祷告。
西门知道这是主又一次呼召他,看着桌上的手稿,脑子里回响着“如草”与“永存”的话语。他觉悟到“草”与“永存”之间的差异是何等大!人生转瞬即逝,自己不应该再留恋于成为大作家的梦想中,应当把自己有限的一生奉献给主,专心以祈祷传道为念。当时他想要把心里的感动写下来,可是写的时候,好像另外有一股力量,使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圣经上边的空白处写出一句话:“你今后要改名叫西门,作我的工。”写完这句话一看,西门发现这口气不是出于他自己,明白这是主亲自在呼召他。于是他又跪下向主祷告说:“主耶稣啊,你看我是合乎你使用的器皿,就求你使用我。现在我把自己的一生,甚至我的性命和血,都当作活祭奉献给你。从今以后,活着不再是我自己,乃是你在我身上活着。”主又对他说:“今后,你要为我的名受许多的苦!”
主的话是西门抛弃文学事业的动力。虽然,后来报社的社长曾三次派人来与西门谈话,要他继续留在文艺圈内工作,但都被西门婉言拒绝了;因为他心意已决,要把自己余生完全奉献给神,一生为主传道,不再从事属世的工作。
从此以后,他就由赵震海改名为赵西门,且专心跟随主,并作好充分的准备,为以后一生跟随主的道路奠定基础。
西门既把自己彻底奉献给主,下一步就是等候主的差遣。
守望楼里 清楚禾场
“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我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赛 6:8)
等候的时间在感觉上总是漫长的。正在那时,战云笼罩着中国东北的上空,酝酿着一场灾难,千万人的生命将葬身战火。面对这一场浩劫,西门心焦如焚。对于尝过主恩滋味,知道灵魂何其宝贵的西门来说,传福音救灵魂,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但是没有主的差遣,往何处去呢?西门既已清楚蒙召,但还不知道主要差遣他到哪里去传福音,他又不能凭己意盲目行动。这时的他心中十分着急与迫切,常常为着传道的地点、时间向主祷告。
沈阳东关教会的礼拜堂旁边有一座钟楼,上头挂一口大铜锺,是专为礼拜日召集会众所用的。每逢聚会之前,就会有人敲响铜钟,发出的声音洪亮,很远就能听见。钟楼下面是祷告室,又叫守望楼;那里每天从早到晚都不断有人轮流守望祷告。他们的守望祷告分作数班,每班两个小时,西门也报名加入了这个祷告团契;他的祷告时间是早晨第一班,西门经常在天不亮时便到这里祷告。
那是 1945 年,腊月里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天还没有亮,街道鸦雀无声,西门怀着如火焚烧的心情,挎着一个绿色布包,里面装着一本圣经和一本中国地图册,冒着鹅毛大雪,来到守望楼祷告。西门用手扒开埋没守望楼房门的积雪,推开门跨进去。没想到他这一脚便踏上了走向各各他一生苦难的道路,从这守望楼起步,西门踏进了另一个属灵境界。
那一次的祷告,是西门终生难忘的。实际上,他一生主要的事奉方向已在祷告中现出端倪:一条神为他预备的、苦难而荣耀的成圣之路已铺展在他仍不知道的方向上。这条路,当用人间有限的尺度衡量时,将被看为愚拙;但用属天永恒的尺度衡量时,却能彰显神无限的大能(参林前 1:18)。
进到守望楼,西门一跪下就向主流泪祷告,说:“求主指示我要到哪里去传福音。”他祷告了半天,主没有回答他。但他不知道,神已经听见他的祷告了。这时,他打开手中的地图册,无意识的一翻,就翻到新疆。他随即向神祷告说:“主啊,是不是你叫我到新疆去?”主没有回应。一想到新疆,剎那间,“春风不度玉门关”、“平沙万里无人烟”、“年年战骨埋荒外”……这些描写新疆蛮荒苦寒、凄凉哀愁的诗句在西门的脑海里跳来跳去。那时的新疆是一个大漠苍茫的大戈壁滩,到处只见黄沙不见人,荒凉可怕。在汉人心目中,那是一个发配充军之地,千百年来,没有人愿意去!
除此以外,那里还有三大风险。第一是政局方面的,当时的新疆督办盛世才,被称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心胸狭隘,嫉妒心强,凡是他所怀疑嫉恨的对象,都有可能遭他的毒手。几位知名人士,如:陈潭秋、毛泽民、林基路、杜重远等都是死于他的手下。第二是民族方面的,新疆是维吾尔族人居多,也有部分哈萨克人,他们有排汉倾向。有一个极端宗教组织甚至提出了“杀汉灭回”的恐怖口号。第三是宗教方面的,新疆人大都信奉伊斯兰教,特别反对基督教。据说,早在 1891 年时,就有瑞典人从印度到南疆的喀什传道,结果有人遭到杀害,尸体也下落不明。西门一想到新疆,也自然联想到几个阴森可怕的字“死荫的幽谷”。于是,他不等神回答,就说:“如果你差遣我往新疆去,求你转回心意,不要差遣我到新疆去!我信心不足,不够条件,不够资格,求你差派别人去吧!”
忽然,有主的声音在他灵里面说:“无人去的地方,你要去!”接着又说,“你去吧!我要差你远远地往外邦人那里去。”(徒22:21)西门又凝视着地图上那些莫明其妙的地名:那荒无人烟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好像白骨疆场,那棉亘的天山、昆仑山、阿尔泰山,好像三条恐怖的锁链。民族灾难、政治灾难、宗教灾难,游荡在新疆上空……想到这一切,那遥远而荒疏的感觉,在他心里空荡荡地摇晃,时而还伴随着轻轻的战栗。
西门又想到叫他一个人去,就更加害怕。
过不多时,西门听见主说:“我已为你舍命,你不愿为我舍命吗?”这奇妙的微声再次从他灵里出现,西门没有话说了,就痛哭起来,知道主已命定他去新疆,“为主舍命”是不能抗拒的命令。于是就痛哭起来,哭声中交织着自惭和一股昂扬的勇气!这勇气是主牺牲的爱所激发出来的。
后来,主又藉当年差遣保罗的话对他说:“你起来站着,我特意向你显现,要派你作执事,作见证,将你所看见的事,和我将要指示你的事,证明出来。我也要救你脱离百姓和外邦人的手。我差你到他们那里去,要叫他们的眼睛得开,从黑暗中归向光明,从撒但权下归向神,又因信我,得蒙赦罪,和一切成圣的人同得基业
”(徒 26:16-18)。
西门感觉到主就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话。西门从神的话语中知道他将来要为主受患难,因为他要落在“外邦人”手中,但主应许要救他脱离这一切。他又想到1945年一月的那夜,主对他的呼召:
“你今后要改名为西门,作我的工。”西门就一边哭一边向主许愿说:“主啊!我若配为你舍命,但愿你的旨意成全,我愿把自己的性命和血都奉献给你,求你差遣我!”他就为新疆祷告,越祷告越觉得有力量,心中有亮光,越祷告越觉得好像有火在里面焚烧。当时,西门还不知道这愿望的实际代价有多大!他也不知道前面究竟有多少逼迫等着他,但他知道十字架将会伴随他走过漫长的旷野路。苦杯已备妥,于是,西门抱着“为主舍命”的心志要往新疆去。
后来,西门在经历中认识到:这条为主舍命的道路,原来不只是为主死,还要为主活;为主活,也是为主舍命的一部分。在漫长的十架道路上,有手铐、脚镣,有死亡的威胁,有屈辱,有极重的体力劳动活,有身心灵的折磨……但无论环境何等恶劣,他都要为主活下去。
赴新前的神学装备
神呼召西门到新疆的同时,也把同样的负担放在他的妻子文沐灵心里,他们夫妇就同心地走上信心宣教之路。在踏上西行征途之路前,因觉得灵命幼稚,圣经知识贫乏,他们就想要一起上神学院深造。据他们了解,当时南京和上海都有神学院。南京的神学院是张学恭办的“泰东神学院”,上海的神学院是贾玉铭办的“灵修学院”。最后,他们决定到南京的泰东神学院。
在他们离家前,为了专心爱主事主、过信心的生活,沐灵就把两皮箱的衣物,以及娘家给她的陪嫁——所有的珍贵首饰全部奉献给主,交给教会处理,自己甘愿过卑微贫穷的生活,也不愿再接受家人经济上的支持,单凭信心仰望主的供应,跟随主的脚踪往前行。
1946 年 9 月 30 日,即他们离家前一日,神把申命记的两节经文赐给沐灵:“耶和华遇见他在旷野荒凉野兽吼叫之地,就环绕他、看顾他、保护他,如同保护眼中的瞳人,又如鹰搅动巢窝,在雏鹰以上两翅扇展,接取雏鹰,背在两翼之上
”(申 32:10-11)。
10 月 1 日,西门、沐灵心中带着神话语的应许,离开沈阳的家,凭信心走上十架的不归路。当时正值国共内战时期,火车因飞机轰炸已经不通,他们只好放弃陆路走水路。先从沈阳到天津,再从天津大沽口乘货轮往上海,到了上海又转乘火车,最后到达目的地南京。到达南京后,就进入泰东神学院学习。
泰东神学院不需要交学费,只要交伙食费;即便这样,对西门与沐灵来说,这也是一个担不起的负担;他们没钱,是两手腾空后才来到这里的,他们要学习过信心生活。于是,他们向神祷告说:“主啊,我们没有钱,交不上伙食费,怎么办?”他们立时听见主说:“我没有撇下你们为孤儿!”有了神的应许,他们就专心仰望主,相信神必不叫他们吃不上饭。那一夜,他们在平平静静中如常过去。
第二天,他们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小纸包,上面写着“耶和华以勒”,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有钱,不多不少,正好够交一个月伙食费。神也不多给,恐怕多给预备,就要失去信心,不知倚靠神。因为祂知道人的心,容易在外物面前受惑漂移,神乐意人单单仰望祂!往后的日子,在主的带领下,他们一直过着信心生活。事奉神的人,神是会随时供应他们的。
当年,主召西门的同时,圣灵又在千里之外的山东潍县灵修院,呼召许多人。那时的山东,正处在战争激烈时期。炮声隆隆中,圣灵在山东潍县灵修院一次祷告会上,找到他们,对他们说:“新疆,新疆,到新疆去,为我传福音!”神在枪炮呼啸声中召唤他们,为的是将生命种子撒在新疆。
这年深秋的一个早晨,西门看见两位农村模样的姊妹走上泰东神学院的楼梯,大概有三十多岁。她们手里没有提包,背后没有背袋,仅在肩头上挎着一个白色小布包。这是战乱年代,到处都有逃难的人。起先,西门以为她们也是从江北逃难出来的难民。到了晚上,在见证会上听见她们作见证,才知道她们是神差遣的使女,要到无人去的地方传福音;使西门闻之大为惊讶的是那“无人去的地方”,竟然也是新疆!
原来她们就是山东潍县灵修院的刘淑媛和张美英姊妹,是第一批奉差派出去的福音使者。起初西门以为她们是平凡的乡下佬,谁知她们二人,一位是大学毕业生,一位是助产士;因被主舍命的爱所吸引,舍弃了家乡、亲人、荣誉、幸福,甘心背负贫穷、苦难、卑贱的十字架,要到新疆去传福音。
刘、张两位姊妹从潍县出发,原本没有来南京的打算,是准备直接奔赴新疆的。可是当她们走到徐州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忽然里面有特别的催促:“要到南京去!”西门听到这里,突然心跳加快,如此奇妙的会合,看似偶然,其实是坐在高天之上掌管万有之神的安排!到新疆去——这无疑是神对西门夫妇又一次的提醒和印証!由于西门、沐灵他们正在接受神学装备,因此,未能与这两位去新疆的开路先锋同行。
在此之前,神常把一幅画面放在西门的想象中:
“那戈壁上挪动的,
是我披着羊皮被刀剑追杀的身影;
那烈火中闪烁的,
是我手脚上血染的镣铐……”
这样的景象,时常出现在西门的脑海里,或躺或坐或起行,这幅脑中图画都常伴随着他,令他时有几分寒战。
藉着这两位姊妹的到来,使西门看到,在千千万万正在逃难的难民中,仍有几位不是在逃避苦难,乃是正向着苦难进军的福音使者。她们肩上挎的那白布小包里面,装的是一本圣经,陪伴她们迎向苦难的,就是这本圣经。当时,这带着硝烟味、蒙着战尘灰的小包包,使西门更清楚看见,穷、苦、死的工人的道路。
西门的个性耿直而倔强,当他遇到一些事情,觉得与他的领受、观点不兼容时,他就会毅然决然地按照他的立场去做,绝不苟同、妥协。这一点,从他选择离开泰东神学院这件事,可以略知一二。
原来泰东神学院的经济是靠外国差会供应,学院里有董事会,财务大权完全掌握在董事会手中,院长也由董事会支取薪金。西门认为,这不符合靠信心办学的原则;就因着他对信心办学的理解与校方产生分歧。最终,西门就选择了离开泰东神学院。
退学后,西门、沐灵又经杨绍唐牧师介绍,进入上海的中华神学院。他们认为,中华神学院才是凭信心建立起来的神学院。然而,在中华神学院,西门、沐灵同样没能修完他们的学业,也中途退学了。不过,这次与上一次退学的原因却大相迥异。
1948 年,他们在中华神学院已读了一年。有一天,在该学院教书的杨绍唐牧师突然告诉他们,学校决定要开除他们。原因是有人向院长毕路得教士(美国人)报告,说沐灵祷告时说方言。这对于一所不赞同讲方言的神学院来说,是无法接受的。那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沐灵的事刚刚发生,西门的麻烦又接踵而至。那时沐灵在女生宿舍,西门在男生宿舍,相距很远;想不到男生宿舍也有人暗中向院长汇报,说西门“一天到晚净画画,不专心读书。”
西门画画是有原因的,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遭受了误解。学校有一位美国老师,她的中国话讲得不好。在讲授有关献祭方面的课程时,想藉着图画起辅助作用。于是,她就请西门用布画一幅穿戴全副祭司服装的大祭司图,以帮助她更生动、准确地讲解。可惜的是,有人看见西门埋首画画,不问青红皂白地向院长举报他“不务正业”,最终导致了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由于这两个人的汇报,学校在校务会议上决定要开除他们。
西门、沐灵听到要被校方开除的消息,心中感到委屈。因为校方并没有多方查証,就作出这样的决定,而且也没有再给他们申辩的机会。西门、沐灵二人不等学校的通知,便到院长办公室自动要求退学;院长没说什么,就批准了他们的申请。他们就这样退出了学校。临走时,还不知道往哪里去,只有等候神为他们开路。
板桥福音堂的服事
他们离开学校时,有一位原同学姜大姐知道他们的情况后,就介绍他们到南京市芜湖县板桥镇范村。因她从前在范村传道时,盖有一座草房,可以让他们住在那里。于是,他们便去到范村,暂住在草房里,安静祷告,等候神的带领。
后来,他们又受弟兄姊妹的邀请,从范村来到板桥镇,临时顶替镇上福音堂已离开的传道人。他们就在那里一面传道,一面等候——等候神带领他们奔赴新疆的“云柱火柱”升起。
西门发现,在当时板桥的信徒中,有的人清楚得救,有神的生命;而有些人则是表面信主,没有重生。因此西门体会到属灵分辨对牧养群羊的重要,他说:“这种属灵的分辨,是从实际服事的经历中操练出来的。在神学院,主要是在神学知识上的学习与装备,没有这种实际操练的机会。只有圣经知识不足以建立教会,还要有实际经历。一个工人,是要经过神不断的雕刻、塑造,才合乎神使用的。”
在板桥福音堂服事期间,可以说是神为操练他们实际事奉的能力而预备的机会。神把他们放在那样的环境下锻鍊,给他们一个学习的功课——不是依靠势力、才能,惟有依靠耶和华的灵方能成事(参亚 4:6)。因为那时时局扰攘,国共两党的战争几近尾声。社会民生动荡不安,人人自危!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来听福音。但这并没有影响西门、沐灵传福音的信心,无论人们对福音的反应怎样,他们每天照常殷勤地尽自己的本分,把福音的种子撒向人们的心田。
这期间,神照祂的美意,把两个姊妹带到他们身边,她们是李雪华和黄爱华,也是蒙召要到新疆传福音的。在板桥时,这两位姊妹常与他们夫妇配搭,一起出去传福音。那即将展开的新疆之旅,在那“有血有泪有争战,多风多雨多险阻”的漫漫征途上,就点染着这两个妇女不屈的身影。
有一个主日,西门在福音堂证道,听道者也就十来人左右,其中有国民党某专区的专员和他的夫人,还有板桥镇收音机厂的厂长和他的夫人,再加上镇上的五、六位信徒。西门证道的题目是“烈火窑中的三勇士”。他之所以传讲这篇信息,是要鼓励信徒们,不论他们身处什么样的艰难险境,都要坚定对神的信心,神的保守和拯救会超越他们的想象,那出现在火窑中的第四人,将对他自己和听众是多么大的鼓励和安慰!听众虽然不多,西门讲道时全情投入,在他里面好像有一团烈火般难以控制的力量,如同面对千人呼喊一样,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来那位收音机厂的厂长,邀请西门去他的工厂讲道。神既为他们开传道的门,他们就很高兴地接受。第二天,就应约到工厂去。正在讲道时,忽然有几位年轻人向他抛掷石块!沐灵、爱华和雪华立即唱诗歌来为他解围。西门认为,这是年轻人的思想在无神论思潮中渐渐偏于刚硬的结果,就默默为他们祷告,求主饶恕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自己不知道。
虽然那些年轻工人的态度不好,几近于野蛮,西门他们并不因此气馁。每当工人下班时,他们就站在街道的热闹处传福音。西门讲道,沐灵、爱华和雪华则唱诗祷告。路过的工人,看热闹的居多,作回应的很少,似乎他们的心都被异物塞满,容不下那真理的道。
恩惠的福音虽然没有多少人来领受,但那时传讲福音的环境还相对自由。这自由的空气还能持续多久?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似乎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有一次,国民党先头部队到福音堂来号房子,想临时把福音堂充作部队士兵的宿舍。教堂是赞美敬拜神的地方,不能随便被世俗需要挪为他用。西门坚持要护卫礼拜堂的圣洁,不给他们开门。院子大门却被无端撞开,士兵们一拥而入,围着礼拜堂转来转去,却找不到礼堂的门。后来一个军官走到一扇窗户下面,听见沐灵在房里祷告的声音,他转身把手一挥:“走!”这帮军人才离开,房子终于没有被他们占用。
从这些现象,他们体会到在前面可能还会有更大的难处等着,但他们还是抱着“为主舍命”的心志,要到新疆去。
接受差派 同领祝福
在南京有“学联会”,办公地点就设在泰东神学院的一间楼房中。“学联会”全称是“南京各大专院校基督徒学生联合会”,领导人是艾德理,美国人。“学联会”还出版一份小报,名叫《基督徒箴言报》。西门和沐灵在泰东神学院就读时,常到那里帮艾德理料理杂务,把报纸叠成捆,寄出去。因此他对“学联会”并不陌生。共产党解放南京后,遂对外国宣教士下逐客令,艾德理就被迫离开了中国。
西门与沐灵在神学院就读时,常有机会随杨绍唐牧师外出领会。足迹遍及中原、西北一带。由于西门做过记者,有文字方面的恩赐,杨牧师讲道时,他就在旁作记录,以便整理、保存讲道资料。这样的工作,对西门来说,既是文字上的操练,也为他建立了美好的肢体关系。当他们在福音的“丝绸之路”上艰难行走时,那来自主内肢体的代祷和帮助,都成了美好的见证!
有一天,杨绍唐牧师在学联会的办公室,主领各大学蒙召基督徒的差派会,所有奉献的学生都来接受差派,西门夫妇也从板桥镇赶来参加这次聚会,并接受差派。差派会的头一天晚上,西门在见证会上分享了他蒙召的经过。第二天一早,杨绍唐牧师首先为西门和文沐灵按手祝福。次日,就是他们离开南京远赴新疆的日子了。其他的弟兄姊妹则分别被差派到云南等不同的省份传道。差派会的场面感人,一支为基督之名、为救人灵魂而打那美好之仗的福音队伍正整装待发。
差派会结束后,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姊妹陈淑琛接他们到自己的家里住宿。陈姊妹和沐灵早已认识,并常有交通。因为在此之前,陈姊妹的儿子生病,西门、沐灵等人曾多次到她家去探访、祷告,并关心她们全家人的需要。临行前,陈姊妹为他们炸了约三十个油团,装在盒子里,给他们在路上吃。后来,油团吃完了,那空盒子也派上用场,被西门他们用来作沿途乞讨的饭盒。那盒子虽然常常不能盛满食物来为几个年轻人果腹,但它却荣幸地见证了被主爱充满的基督徒倾倒爱的热情。
自从沐灵定意跟随主,离开老家沈阳后,她里面有极大的改变;她爱主的心与日俱增,向着世界和旧人不断地死,让基督的生命在她里面活出。沐灵虽患有心脏病,身体常有浮肿,也不顾惜自己,愿意与西门同奔那摆在前面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