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律法与爱的律法

今日，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基督徒的生命、真正的属灵（true spirituality）到底是怎样的呢？尤其是在这二十世纪的环境里，到底要如何才能活出那样的生命和生活呢？

信仰的起步

首先我们必须说清楚，一个人尚未成为基督徒之前，是不能开始过基督徒的生活，或领会任何关于真正的属灵意义。成为基督徒的方法，并不是籍着过某种基督徒式的生活，或经历某种宗教的经验可以达成的；唯有接受耶稣基督为救主一途方能。不管我们的个性是多么复杂，学问是多么渊博，社会经验是多么丰富，或反之，我们是多么的卑微，成为基督徒终归只有一法。正如时尚君王权贵的躯体的诞生和最卑微的人是一摸一样的；最有智慧的人成为基督徒的方法也和最卑微的人，完全一样。这个论点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对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是一样，绝无例外。耶稣曾斩钉截铁的说：“若不籍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约十四6）

为什么必须籍着耶稣方能到父那里去呢？因为世上所有人都已因着实际在道德上的罪恶（true moral guilt）而与上帝隔离。上帝存在，上帝有祂的属性，上帝是一位圣洁的上帝；人们犯罪的时候（我们必须承认，我们不仅因失误而犯罪，我们还会故意犯罪），他们是在一位存在的上帝面前真实的犯了道德上的罪恶。那种罪恶绝不是现代人所谓的罪恶感——人心理上罪恶的感觉；那是在无限的、有位格的圣洁上帝面前实际犯的道德上的罪恶。唯有基督以上帝羔羊的身份钉在十字架，替我们完成在历史、空间、时间上的代赎工作，方能除去那种罪恶。我们实质的罪恶——就像阻隔在我们与上帝之间的黄铜色穹苍——唯有靠基督所完成的大事才能消除，我们本身并没有贡献丝毫绵力。圣经再三强调：在接受福音的过程中绝不能有人为的成分。唯有基督——三位一体中的第二位——在十字架上作完成的无价成就可以除去我们的罪恶，别无他人可以居功。圣经说，当我们这样地来信靠上帝，上帝就接纳我们为义；罪因此消除，我们恢复与上帝的交通关系——我们当初之所以被造乃是为了此项目的。

基督在历史上於十字架所成就的大事，是消除我们罪恶的唯一基础（除此之外别无物可提供任何贡献），因此，信心成为接受基督所成就大事的唯一媒介。这个信心不是二十世纪所谓的信心或祈克果的那种信心概念（在黑暗中的跃越），不是用盲目地就是要用信心的态度把信心当作信仰的对象（faith in faith）来解决信心的难题；这个信心是相信上帝的某些特别应许，我们不再置之不理，不再称上帝为说谎者，而是伸出空空的双手，充满信心地接纳基督在历史中於十字架上为我们所成就的工作。圣经说，我们一旦如此接纳，就离开死亡而进入生命，越过黑暗的国度而进入上帝至亲儿子的国度，我们一个个都成为上帝的儿女。我再复述一次：唯有经历属灵的新生之门方能成为基督徒，正如同肉身的生命唯有经由躯体诞生之门方能开始。

重生后的追寻

谈完基督徒生活的起步，我们还必须了解，新生命虽然是必要的，但它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万不可以为，我们接受基督为救主，且因此成为基督徒，这就是基督徒生活的全部。从某方面来说，躯体的诞生是我们肉身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没有诞生之前，我们不存在于这个外在的世界。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躯体的诞生又是我们生活各层面中最不重要的一环，因为它只是一个开始，然后就成为过去了。我们诞生之后，重要的是“去生活，去发展生命中的种种关系、可能性与潜在能力。”重生也是如此；从某方面来说，重生是我们属灵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成为基督徒。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个人成为基督徒之后，必须尽量看轻“重生”（new birth）的重要性，使我们不会永远只记得重生之日。属灵上新生之后，重要的是去活出这生命。这就是一般更新成圣的过程——从重生之日开始，经过今生，迄至基督再临或我们离世之日。

一个人重生之后往往会问：“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人们为他列出一大串的事情——通常是给予限制的，且主要是消极性的。人们往往告诉他，如果他不做那一串当中的事，他就是属灵的（那一串的事为何，是由他所处的国家、地点、时间而定）。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真正的基督徒的生活、真正的属灵生命，不只是消极的不去做那些列出来的事。尽管那一连串的事列举周详，是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值得我们小心注意的；但是，我们还是必须强调，基督徒的生活或真正的属灵生命，是远超过机械化的逃避某些外在的禁忌。

由于这个事实，于是经常有另一些基督徒起而反对所列举的种种禁忌；于是，基督徒圈子中总是不断地出现这样的争执——一些人订定某些禁忌项目，而另一些人觉得这样做有所不当，因为呼吁“除去所有禁忌，除去所有规定表”。这两类团体可能都对，也可能都不对——这要看他们如何处理这件事而定。

关于这点，我有一个很深的印象，即一个星期六晚上，我们在庇荫所（L’ Abri）有个例行的讨论会。那天晚上，每位参加人士都是基督徒；其中有许多是来自强调“禁忌表”的国家中的宗教团体。他们开始讨论反对禁忌的订定；起初我听他们的讨论方向，十分赞同他们的看法。可是，到了后来，我发现他们反对在他们国家中所列的种种禁忌，其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做那些不可做的事；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过一种比较不严谨的基督徒生活。我们必须认清楚，删除那些禁忌列表，并不是因为我们心里觉得“禁忌”给我们限制和压力，更不是为了要过一种比较不受拘束的生活，而应该是为了一些较深入的原因。因此，我认为争论的双方都可能对，也都可能不对。我们不可能只靠着遵循某份禁忌表就可以活出真正的属灵生命；我们也不可能籍着反对那一份禁忌表，然后耸耸肩，过着不受拘束的生活，而进入真正的基督徒生活。

爱的律法

假如我们真要把外在的事物与真正属灵连在一起看，那么，我们所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列表，而是整个十诫以及所有上帝的其他训诫。换句话说，如果我认为那份小表是个帘幕，如果我认为这份小表尽是陈腔滥调，死气沉沉，鄙俗不堪，于是我抓住帘幕，取下它，接着我所面对的不是一个较不严谨的东西，而是整个十诫以及所有包含在十诫中的种种。我所面对的就是所谓的“爱的律法”——我必须爱上帝，我必须爱人类。

罗马书十四章十五节写到：“你若因食物叫弟兄忧愁，就不是按着爱人的道理行。基督已经替他死，你不可因你的食物叫他败坏。”这是上帝的律法；真正说起来，人没有丝毫的自由。这是一项绝对的宣告，命令我们这么做。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我们并不可能因遵行律法而得救；因为我们单凭一己之力是决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在今生完全将这事做到。然而，这是一道命令；这是上帝绝对的诫命。哥林多前书八章十二、十三节也如此说：“你们这样的罪弟兄们，伤了他们软弱的良心，就是得罪基督。所以食物若叫我弟兄跌倒，我就永远不吃肉，免得叫我弟兄跌倒了。”因此，当我抓住帘幕说，这个陈腐的列表太肤浅了，然后一手把它推开，我必须清楚知道我在干什么。此刻我所面对的不是放纵的道德观，而是整个十诫与爱的律法。因此，即使我们只想从遵行外在命令着手，也不表示我们的生活可以过的松散些；其实，我们所要进入的是更深奥的、探讨心灵的生活。事实上，当我们在上帝面前坦诚地努力奋斗，往往会发现我们总不免要遵行列表上的某些禁忌规定。我们现在不是因为社会的压力才遵循；也不再是为了让其他基督徒给我们好评，才遵守一份既定的列表。

十诫的枢纽——贪念

但是，基督徒生命以及真正的属灵生活，终究不是着眼于外在的行为。而是内在的。十诫的最高境界是第十诫，记载于出埃及记二十章十七节：“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不得贪恋的诫命完全是内在的事情；“贪恋”在本质上来说，从来不是外在的事。这是上帝给我们的十诫中最后一个诫命，因此也是整个十诫中的枢纽——这真是内藏玄机。因为，最终我们所要成就的是内在的境界，而非只是外在的食物。事实上，在我们破了其他诫命之前，我们已先破了这最后一诫——不得贪恋。每当我们犯了上帝的任何其他一诫，就已经犯了这第十诫的贪恋。因此，不管你破了十诫中的任何一诫，你等于犯了二诫：除了你犯的那一诫，还反了不得贪恋这一诫。这是整个轮子的枢纽——其中的轮轴。

在罗马书七章七至九节中，保罗明白地说，这一个诫命使我觉得自己有罪，他说：

“这样，我们可说什么呢？律法是罪么，断乎不是，只是非因律法我就不知何为罪；非律法说，‘不可起贪心。’我就不知何为贪心。然而罪趁着机会，就籍着诫令叫诸般的贪心在我里头发动，因为没有律法罪是死的。我以前没有律法是活的，但是诫命来到，罪又活了，我就死了。”

保罗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以前是完美的；这一点从他所说的话清楚得知。此处，他的意思是：“我过去并不知道我是个罪人；我以为我遵循这些外在的规定并且和他人相比之下还做得不错，这样子我就不成问题了。”在过去，他会以犹太人传统中的外在诫命来衡量评估自己；但是当他翻开十诫，并阅读最后一诫——不要贪恋，他认清了自己是个罪人。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他没有告诉我们；但是，我个人觉得上帝在他里面做工，使他察觉这方面的欠缺，是发生于他在往大马色路上的特殊经历之前；在那之前，他已经从十诫的光中看见自己是个罪人，并且深受困扰。接着，基督对他说话。 贪恋，正是下面这个积极诫命之反面：“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上帝。……要爱人如己。”（太二十二37，39）

爱是出于内心的，不是外在的。爱有外在的表现，但爱的本身永远是属乎内在的。贪恋永远是内在的心态；外在的表现是果。我们必须知道，尽心、尽性、尽意地爱上帝就是不可因贪恋别物而抵挡上帝；爱人类、爱邻居如同自己，就是不可因贪恋之心而冒犯他人。当我没有尽当有的本分爱主时，我就是因贪恋而冒犯了主；当我没有尽当有的本分爱邻居，我就是贪恋而冒犯了他。

“不可起贪心”是关乎内心的诫命，让自以为道德高超的人们认清自己其实也需要救主。这一类“有道德的人”一直把自己和别人比较，并以一份相当容易遵循的列表座位衡量自己的标准（尽管那些规定也曾带给他一些痛苦与困难）；因此和保罗一样，觉得自己一直做得不错，但突然之间，当他面对“不得起贪心”这个内在的诫命时，不得不屈膝跪下。我们基督徒亦常是如此。如果我们想真实了解或力行真正的基督徒生活或称为真正的属灵，这个观念是非常核心的。我可以接受人所订的种种列表加以遵行，然而那么做并不会使我的心谦卑下来。但是，当我面对十诫的内心层面；当我面对爱的律法的内心层面，如果我纵然以很笨拙的方式稍稍聆听一下圣灵的指示，我都不再会觉得骄傲了。我必定会屈膝下跪。在今生我永无法说：“我做到了，完成了；看看我——我是圣洁的。”当我们论及基督徒的生命或真正的属灵，我们谈到从罪的捆绑中得解放，们必须与内在的问题摔跤，不因贪心而冒犯上帝与人，乃要爱上帝与人，而不只是遵行某些外在的规定而已。

接着立刻引发了一个问题。是不是任何欲望都是贪恋，因此而有罪呢？圣经明白地说，并非如此——并非所有的欲望都是罪。于是又产生一个问题：适度的欲望在何时成为贪恋呢？我想我们可以简单地回答说：当欲望没有包含对上帝与人的爱就变成为了罪。此外，我认为有两种实际的测验方法，可以坚定我们是否冒犯了上帝与人而起了贪恋之心——第一，我是否爱上帝到完全知足的程度；第二，我对人的爱是否达到使我不生嫉妒的程度。

你真的爱上帝吗？

让我们进一步探究这两个测验。第一，关于上帝方面：我是否爱上帝达到完全知足的程度，因若非如此，纵使我们天然的、适度的欲望也会使我们反叛上帝。上帝让我们有适度的欲望，但是我本身若没有适度的知足，就是背叛上帝，而背叛正是整个罪的问题的核心。当我缺乏适度的知足，就表示我已经忘记上帝是上帝或者我已经不再顺服祂。这是一种实际的测验方发，可鉴定我们是否冒犯主而起贪心。温和的心情和一颗时时感恩的心，才是真正测验我们爱上帝有多深的指标。我愿意以圣经里一些强而有力的话语来提醒你们，这是上帝自己给基督徒订定的标准。“至于淫乱并一切污秽，或是天联，在你们中间连提都不可，方合圣徒的体统。淫词，妄语和戏笑的话都不相宜，总要说感谢的话。”（弗五3,4）

因此，“感谢的话”和上述一连串的秽行形成对比。在以弗所书五章二十节更进一步说：“凡事要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名，常常感谢父上帝。”要感谢的“凡事”到底包括些什么呢？在罗马书中也同样提到“凡事”：“我们晓得万事互相效力，叫爱上帝的人得益处，就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人。”（罗八28）这并不是变魔术——而是那位无限的、有位格的上帝应许说，祂要使万事互相效力，让基督徒得着好处。 这里就告诉我，如果我是真正的基督徒，“万（凡）事”会互相效力而对我有益处。这个“万事”并没有排除哀伤在外；这个“万事”也没有排除战争在外。在罗马书八章二十八节里，我们用“万事”这词吧所有的事包括在内；我们把所有的事都包含在这“万事”之内时，就是将荣耀归于上帝和基督徒所成就的工作；确实，“所有的事物”互相效力，让爱上帝的人以及按祂旨意被召的人得益处。但当我们将“万事”一词得当地包括所有事物时，则“万事”也当包括了以弗所书五章二十节的“凡事”：“凡事要……常常感谢父上帝。”我们不能将两者分开。以弗所书五章二十节的“凡事”，是和罗马书八章二十八节的“万事”同样广泛。我们必须为“所有的事”感谢——这是上帝的标准。

腓立比书也谈到这一点。我们在腓立比书四章六节读到：“应当一无挂虑，只要凡事籍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上帝。”

此处“应当一无挂虑”的意思是：不要因挂虑、操心任何事而软弱，而是要籍着祷告、祈求和感谢，让上帝知道你的需要。当然，这是一个关于将祷告与焦虑相对比的陈述；但是它也同时附带一道直接的命令——祷告祈求“任何事”的时候必须献上感谢。我们也在歌罗西书二章七节读到：“在他里面生根建造，信心坚固，正如你们所领的教训，感谢的心也增长了。”你应会注意到这句话是紧接着第六节：“你们既然接受了主基督耶稣，就当遵祂而行（原文直译为在祂里面行）。”在基督里面行是什么意思呢？那就是要“在祂里面生根建造，信心坚固。（我们许多人认为这是靠着信心而做，成就这事的媒介是信心）……感谢的心也增长了。”最后的指示是关于感谢。 接着，我们在歌罗西书三章十五节看到：“又要叫基督的平安在你们的心里做主，你们也为此蒙召，归为一体，且要存感谢的心。”十七节又说：“无论作什么，或说话，或行事，都要奉主耶稣的名，籍着祂感谢父上帝。”而歌罗西书四章二节再度强调：“你们要恒切祷告，在此警醒感恩。”

这些关于感恩的字眼，从某个角度来看是相当严苛的。虽然是很美的字眼，但是没有任何转换的余地——“万事”包括“所有的事物”。 我们在帖撒罗尼迦前书五章十八节读到：“凡事谢恩；因为这是上帝在基督耶稣里向你们所定的旨意。”这一节和下一节密切关联：“不要消灭圣灵的感动。”（19节）因此，有一件事是十分清楚的，即上帝对我们说：凡事谢恩。

如果我们回到罗马书一章二十节，我想我们可以很清楚地透视这一切的意义：“因为他们虽然知道上帝，却不当作上帝荣耀祂，也不感谢祂；他们的思念变为虚妄，无知的心就昏暗了。”这就是重点：他们不知感恩。他们不知感谢，反而“思念变为虚妄，无知的心就昏暗了”。他们公然宣称自己聪明睿智，反而变成傻子。人对上帝的反叛（过去和现在都一样）都起因于没有一颗感恩的心。他们缺少真正感恩的心——视自己为创造者跟前的被造之物，不不仅双膝下跪，并且迫使自己那颗顽冥的心来俯伏敬拜。反叛就是故意拒绝在创造者跟前做被造之物，不愿心存感谢。爱必须带着“谢谢你”——不光是表面上或形式上的谢谢，而是出自内心、形诸于声，对上帝说“谢谢你”（在面对现今世界上种种残酷现象而无力改变时，有时会感谢不出来，但这点稍后会详论）。对那位存在的上帝，我们必须时刻献上感恩之心。

如果我们从基督徒的观点（而不是非基督徒的观点）来看它，那么立刻牵涉到两个问题。第一，身为基督徒，我们说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有位格的宇宙”（personal universe）中，因为这个宇宙是由一位“有位格”的上帝所造。既然我们已经接受基督做我们的救主，父神就是我们的父亲，然而我们的态度并非全盘的信赖，那么就等于是在否定我们口里所说所相信的事。我们说，身为基督徒，我们决议安分地做个造物者跟前的被造物；但是，但我们缺乏信赖之心时，我们在那片刻间所表现的，是我们事实上没有真正决意要做被造物。

要了解基督徒观点中的“知心”（不同于非基督徒的定义），我们必须认清楚的第二件事——可由卡缪在《瘟疫》一书所表现的矛盾心理来说明。身为基督徒，我们说我们住在一个“超自然的宇宙”（supernatural universe）中, 并且自从人类堕落之后，就有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发生在有形的世界以及无形的世界里。这是我们所说所相信的；我们坚持这一点而反对自然主义者与反超自然主义者的论点。如果我们真正相信这一点，（1）我们将会知足并且对抗邪恶；（2）上帝理当有权利，将我们这些基督徒摆在祂认为于战争之中最恰当的某处。

从基督徒的观点来了解所谓的“知足”，我们必须就下列几方面来思想。简言之，有一位“有位格的”上帝（因为我已经接受基督为我的救主），祂就成为我的父亲。当然，我缺乏信赖时，就等于否定了我口中所说那些我所相信的事。同时，我说宇宙中有一场战争一集上帝就是上帝。如果我缺乏信赖，我实际所做的就会否定了祂（我的上帝）有权使用我在该处的地方去打属灵的战争——这个战争存在于有形于无形的世界中。信赖与知足必须放在基督徒生命的架构中，在这完美的架构中，知足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知足”不复存在，感恩之心荡然无存，那就表示我们爱上帝爱的不够，于是适度的欲望变成贪婪之心，违反上帝的旨意。真正属灵的丧失最先是发生在内心中，外在的表现永远只是“果”而已。

你真爱人吗？

第二种了解适度的欲望何时变成贪婪之心的测验方式，即是我们是否人爱到不嫉妒的地步，这不嫉妒不仅指金钱方面，而且还包括一切事物。例如，嫉妒别人的属灵恩赐。要测验这一点，方法很简单：当一个人（我们的同类）遭遇不幸时，我们暗暗窃喜，这就表示我们的适度欲望已变成贪婪之心。如果某人拥有某件东西，后来他失去了这样东西，我们是否暗自窃笑？是否因他的损失而藏有满足感？不要立刻回答说你从不曾如此——因为话一出口，你就成为一个说谎者。我们都必须承认，即使我们的基督徒生命有所长进，即使我们常说非常渴慕耶稣基督的教会能在我们这一代更大为兴旺起来，但是每逢他人，甚至于包括主内弟兄有所损失，我们常会有这种可怕的“暗暗窃喜”。现今，如果这种心态降临我身，无论是以何种方式，都表示我的自然欲望已转变贪婪。我私底下贪婪着，不再如我所该爱的去爱人。

内在的贪婪——对人缺乏爱——很快的就会漫溢，而表现于外在的世界。贪婪之心不可能完全隐藏在内在世界；贪婪心的外现会有不同层次的发展。例如，首先我懊恼他人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如果我允许这份懊恼任意滋长，就会迅速地使我不喜欢那个人。当然，我们都曾感觉到这一点。圣灵使我们愈来愈坦诚地面对自己，因此我们必须承认：往往我们不喜欢某个人乃是因为我们对他的某件东西有了不当的欲念。更进一步的说，如果当他丧失了那件东西我才会觉得快乐，那么，表现于外在世界的下一步骤就是悄悄的或较公开的籍着一些方法，例如造他的谣、偷他的东西或其他种种方法，使他丧失那件东西。

歌林多前书十章二十三、二十四节告诉我们，有爱心的不应该只求自己的好处，也应该位别人的好处着想：“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无论何人，不要求自己的益处，乃要求别人的益处。”此外，歌林多前书十三章四、五节也阐述这项真理：“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

当我们读到这些章节，而且知道若做不到上述诸点，就表示心有贪婪，也就是心中没有爱，于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像保罗一样，在他看见十诫中关于不可贪恋的那一项时不得不双膝下跪，因为那一项使得浮浅表面化的基督徒生活完全站不住脚了。

上述诸点正是真正属灵领域中的重点，是真正基督徒生活的规范。基本上而言，它们根本就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在的；它们是深深地探入我们的内心，进入我们所不愿见到的自身的内在。丧失真正的基督徒生活和真正的属灵，首先发生的领域是从内在开始；外在的罪恶行为只是“果”而已。如我们能仅仅把握这一点——内在是根本的，外在永远只是结果——那么，就已经跨出一个重要的起步了。

进入积极的属灵生活

然而，真正属灵的基督徒生命甚至于超越这一范畴。到目前为止，我们从小列表谈到整个十诫一集整个爱的律法，我们也从外在讨论到内在。但在这两方面我们所论及的大半是消极的否定；真正属灵的基督徒生活应超越适当的否定；真正的属灵，真正的基督徒生活到头来应该是积极的肯定。我们曾提到这一点：“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上帝……要爱人如己。”（太二十二37，39）现在让我们特别强调，真正的属灵，真正的基督徒生活不仅是在我们内心深处存有适当消极否定而已，应该先有合于圣经的否定，然后进入积极的是。

我在后面的诸章中将会更广泛地讨论，目前先让我们迅速浏览一下。罗马书六章四节前半句正是一个圣经上的否定（我用的时态是希腊文中的时态，而不是译成钦定本（KJV）圣经中的时态）：“所以我们籍着洗礼归入死和祂一同埋葬。”[译注：钦定本圣经中“埋葬”是现在式，而希腊文的埋葬是过去式]这就是一种消极否定，我们和祂一同埋葬，籍着洗礼归入死。第六节的前半句也是相同的意思：“因为知道我们的旧人，和祂同钉十字架。”当我接受耶稣作为救主，当上帝以法官的身份宣布我“无罪”，这些事都正式成为真实的。在我基督徒的生活中，我的指责就是让这些事籍着生活中的身体力行成为事实。在加拉太书二章二十节一开始也同样的强调消极否定层面：“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

不管是从上帝赦我们无罪或从活出来基督徒生命来看，这些消极否定概念绝对不可忽视，否则我们就无法了解紧接着的肯定意义。在加拉太书六章十四节，我们读到：“但我断不以别的夸口，只夸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因这十字架，就我而论，世界已经钉在十字架上，就世界而论，我已经钉在十字架上。”这是十分强烈的否定，而且这不仅是理论上说说而已，而是（我们在后面会论及）要籍着上帝的恩典付诸实现。因此，一个真正合于圣经的否定有它的重要性。不过，我们现在要注意到基督徒的生命、真正的属灵，不止于这项否定，还有肯定积极的一面。

我们再回到加拉太书二章二十节：“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接着经文中有个停顿转折。[译注：钦定本圣经里面有个转折字“然而”——nevertheless]在我自己的圣经里，我用两条细线标明出来，使我再快速阅读时也会留意到这个转折。“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停顿转折）现在活着的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并且我如今在肉身活着，是信上帝的儿子而活，祂是爱我，为我舍己。”因此，虽然前面是个消极否定，当立刻进入积极肯定；如果停留在否定，就会错失了整个重点所在。真正的基督徒生命不是消极否定的外在生活或思想；真正的基督徒生命不是憎恶生命，憎恶生命是我们情绪低潮或心理上有问题时常有的倾向。当基督徒的否定不是一种虚无主义者的否定，而是真正本乎圣经的否定；但是基督徒生命不只限于否定。在今生以及来世都有一种真实的基督徒生活存在着。

在罗马书六章四节我们也感受到相同的力量：“所以我们籍着洗礼归入死，和祂一同埋葬；原是叫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像基督籍着父的荣耀，从死里复活一样。”我们要注意其中的：“使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那就是肯定。就是在今生，从我们重生后到归天家（或耶稣再来）之间，我们有可能做到“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罗马书六章六节也是相同的意思：“因为知道我们的旧人，和祂同钉十字架，使罪身灭绝，叫我们那不再作罪的奴仆。”于是我们与基督同死，但是我们又与基督同复活；这就是重点所在。基督的死使过去的一件历史事实，而我们在未来的历史中将从死里复活；但是现在的历史里——此刻，在我们未来的复活之前，必然已会有积极的表现。举个例子来说明，我们在加拉太书五章十五节读到：“你们要谨慎，若相咬相吞，只怕要彼此消灭了。”他谈话的对象是基督徒，这是一个消极否定。但是还有一个积极肯定在十四节：“因为全律法都包在爱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了。”同一章的二十二和二十三节也是谈论肯定的一面：“圣灵所节的果子，就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这样的事，没有律法禁止。”圣经中的经文即是如此引导我们，从否定进入肯定的角度来思量基督徒的生活。

因此，本章摘要如下，做为后面诸章的引言：

一、真正的基督徒生活、真正的属灵，并不仅仅意味着我们已经重生。重生是个必要的起点，但是真正的基督徒生活远超过那一点；它并不只是说我们将来要上天堂——的确我们要上天堂，但还有着很多别的。在今生，真正的基督徒生活、真正的属灵，不只是被上帝赦免一切的罪，以及知道自己要进天堂而已。

二、真正的基督徒生活不只是像摆脱一些禁忌而过着较惬意、较不严谨的生活。我们渴望的是更深沉的生活。当我开始思想这个问题时，圣经就把整个十诫与整个爱的律法摆在我面前。

三、真正的属灵、真正的基督徒生活，不只是外表的，也是内在的——它不能违背上帝与人，生贪婪之心。

四、然而，它还不止于此：它是肯定的；先是内在心灵中的真实与肯定，接着是外在表现上的积极肯定。内在的心灵不仅是否定的，还要进而成为肯定的，然后从内在的真实肯定显现成为外在的肯定表现。在历史上的今时此地，我们不只是消极地做某些事，我们更要进而爱上帝，要向祂活着，与祂相交同。此外，我们在历史上的今时此地要去爱人，将别人当作“人”来对待，并以人与人之间同等的地位，真诚地彼此沟通。

当我提到基督徒的生命，或免予罪的捆绑，或真正的属灵之时，上述四点是圣经所告诉我们的意义，凡是缺一即表示轻乎上帝——对创造世界的上帝大不尊敬，对死在十字架上的那一位不尊敬。我们开始着手研究时，必须先将这些牢记在心头；否则，讨论免予被罪捆绑的经验，或如何经验真正的基督徒生活与真正的属灵，都是没有用的。如果这些了解没有在心上，就算有一点点的体会、有一点点的渴望也好，若不然那倒不如就此打住，因为出于其他的心态都将是轻乎上帝之举，而轻乎上帝就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