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儿工作的开始 (一八三五至一八四五年)

  十一月二十日,晚上我在一位姊妹家中喝茶,找到一本夫朗克的生平传记。他在哈雷创立了孤儿院,我久已想过也做些这种工作,当然规模也许比他小,这样做,不是靠模仿夫朗克,而是靠着主。但愿主使我把这件事看清楚。

  十一月廿一日,今天我大受感动,觉得不应只在梦想创办孤儿院,而应真真正正的去切实进行。为了要知主的心意,我为这事多次祈祷。

  ◇孤儿院这种机构实在是万二分需要的了。我们今日实在不容易想象到,当时英国那些贫民区的儿童过着多么非人悲惨的生活。当时没有免费教育,没有儿童救济金,没有「工厂法」,也没有工厂巡察官,更没有巴尔拿多这种收容所。一八四O年八月四日,沙甫慈布利伯爵在国会演说中指出:在烟草工场中,七岁的儿童也要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并且没有教育。在工业区中,儿童自五岁就工作了,一星期中有六天要从早上六时工作至晚上八时。在开煤矿的工场中,情形可更坏了。六七岁以上的男童女童,差不多一丝不挂的,在仅仅十六寸高的隧道中,爬出爬入,拖着装满了煤的小车。他们工作稍稍慢下来就被鞭打。有时孤儿从工厂中逃了出来,就衣衫褴褛,赤着双足,通街乱跑,张罗他们的生计—-通常的方法是偷窃。天雨天晴,他们一样要露宿街头。也有儿童迫不得已要入「济贫院」,而这种济贫院对于穷人,多于作威作福,少于供给需要。这种环境真是诸罪万恶的渊薮。慕勒曾经指出,在一八四O年后的「饥荒年头」中,心地慈祥的亲戚不忍见孤儿入济贫院,虽然自己入息稀微,也收容他们在自己家中,以至大家都不够食而挨饥抵饿。

  我大概也应详细讲讲使我创立孤儿院的理由。我遇见过很多的情形,都清楚明证,我们这时代神的儿女特别需要的东西之一,就是信心的坚定。我长时都在盼望有些什么可以作为实在的证据,证明我们的神,我们的父,正如以往一样,仍是信实可靠的神;祂,正如以往一样,仍然愿意对信任祂的人证实自己是活着的神。有时我发觉神的儿女,想到老年的远景,心灵忧虑;他们想到不能再工作了,便要入济贫院,心中早觉惊惧懊恼。在这种情形下,我总是对他们指出,只要信赖天父,天父是一定救助他们的;他们回答我的时候,虽然不明明地说时势境地不同,但是,很明显的,他们并不以神为活着的神。为了这样,我心灵常常感到悲伤,因此切盼可以在神的儿女面前做些什么,使他们看见,就是在这世代,祂也不丢弃信赖祂的人。同时,我热望自己可以成为坚定他们信心的工具,不单是告诉他们圣经上的例子显出主是愿意—-也能够—-帮助倚赖祂的人,更是用确实的证据使他们看见主在我们的世代也没有改变。我记得我的心因主的看待祂的仆人夫朗克而得着多大的祝福,夫朗克专靠主的力量而创立了一间很大的孤儿院,这孤儿院是我三番四次亲眼见过的。我因之决定,在我特别蒙恩的那一点上—-那就是我能够信靠倚赖神的话—-自己不能不做神的教会的仆人。

  当时所需要的是眼睛—- 就是属内的眼睛—-也能清楚看见的明证。没若以我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光蛋,能够单靠祈祷与信心,而不需求助于任何人,便能够创立一间孤儿院,更进行其工作,那么,不只对未信的人会在良心上证明神的作为的真实,就神自己的子女也在信心上大大得着刚强。这就是我要办孤儿院的至要理由了。诚然,我也衷心盼望能藉神的帮助,使贫苦无靠的孤儿得着肉身的幸福,和今世的快乐;我更想主用我把孤儿养成敬畏神的人;但这工作的第一至要目的还是使人看见一群孤儿,单靠祈祷与信心,而不需求助于他人,便能得着他们所需一切—-从中证明神是永远信实的,永远垂听祈祷的,使祂得称赞。

  十一月廿八日。这整个星期每一天我都多多为孤儿院而祈祷,特别恳求主的是:假如这件事是不合乎祂的旨意,就把它驱逐出我脑外;我又再三省察自己内心,看自己做这件事的动机。但我只越来越觉得这事是出于神的。

  十二月二日。我今天在这事上采取了第一步骤的行动,印了些单张宣布在十二月九日开一次公开会议,打算在这会议里对众弟兄把我心目中关于这孤儿院的事都讲清楚,以求更进一步看主对这事的心意。

  十二月五日。今晚读圣经时因诗篇八十一篇十节的话大有所悟:「你要大大张口,我就给你充满。」到今天为止,我没有为孤儿院所需的金钱人力而祈祷。我现在就把这段经文引用在孤儿院的事上;我跪下来,求主赐我房屋和一千镑银,以及适当的人手来照顾孩子。

  十二月九日。今天下午收到了第一件家俬—- 一只大木柜。由下午到傍晚,我为这孤儿院的事而感到丧志,但在聚会时,我一开始发言,就从神得到特别的力量,大大感到平安和喜乐,又感到确据这事是属神的。聚会后,收到十个先令。我们故意不收献金,而且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别人发过言;我本要清楚知道神的心意,而不想故意激动人的情绪。聚会后,一位姊妹自愿献身做这件事。我回家的时候,心里充满了主内的喜乐,而且,虽然只收到了十个先令,也确信这事必会完成。

  我不寄望于布利斯托尔,我甚至不寄望于英国,我只寄望于活的神—- 交托与我和C弟兄那作为孤儿院的费用的金钱,因它本就是神的。(这位C弟兄是主感动他使他愿意在这事上帮助我的。) 当然,当我们还未有金钱时,我们是不能够做租房子,装置等事。但我们一但有了这点钱和适合的工作人员,我们就觉得不需要再等人肯负担经费,或找着肯每年捐钱的人,才开始工作。主曾教过我们求「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我们相信能够单倚靠仰望而来供给祂所交与我们看顾的小孩子之日需。

  至于负担工作的人,我觉得是和筹款一样重要的。我们直接向主祈求的也不止于金钱,更包括此种工作人员;凡是当舍监,褓母,与助手的,都须要是忠诚的信徒,也要有适当的资格来担任要做的工作。

  十二月十日。今早收到一位兄弟和一位姊妹的来信:「假如你认为我们适合的话,我们愿意献身在这将要成立的孤儿院服务;我们愿意将主赐给我们的家俬等物交给这孤儿院使用;我们立愿不领薪金,相信假如主若要使用我们,祂会使我们得饱足……」晚上,一位弟兄从几个人处带来三只大碟,廿八只小碟,三个盘,一个壸,四个大杯,三个盛盐的架子,一个磨具,四枝餐刀,五把叉。

  十二月十八日。下午, 一位姊妹托一位兄弟交来一张床盖被,一个熨斗架,八份杯碟,一个盛糖的盘,一个奶壸,一个茶杯,十六个针箍,五份刀叉,六只甜品匙,十二只茶匙,四只梳,二块小磨具;另一位弟兄托他交来一只熨斗和一份杯碟。又有一位姊妹托他交来一百镑钱。为了主以后就把这捐一百镑的人召到祂那里去了,所以我可以把这捐款和捐钱的人之一二讲讲,若蒙神的祝福,也许可以给大家一点造就。诚然,我倒高兴这捐款的人之死使我可以讲出以下的事:假如她还在世的话,我是不便讲的。差不多从我在一八三二年来到布利斯托尔时我就认识这捐款的人—A.L.—了。她的生计是靠做点女工,从中每星期赚到两个先令到五个先令;为了她身体软弱,我相信她平均赚的不会多过三个先令六个便士。但这位亲爱的,虚心的姊妹很能安于她少少的收入;在我记忆中,她从未曾因她的入息稀微而发过一句怨言。在我创办这孤儿院不久以前,她的父亲死了,她和她的兄弟与及两个姊妹各人得到了四百八十镑;这笔钱是她的祖母还给她们的,但声明在她们的父亲在世时,可以领这份钱的息银来使用。这父亲生时是个酒徒,死时就一身是债,他的子女是愿意替他偿还这债的;但,除了A.L.外,别的都不愿付还全部,只肯以所欠每镑钱付还五个先令;债主也乐于领受这点,他们对这班儿女本来是绝没有一点要求权利的,奈不得他们何。债就照这办法清了, A.L. 却对自己说:「不管父亲生前多么重罪,他到底还是我父亲;我既然有能力把他的债全部清还,而我的姊妹兄弟又不肯这样做,我,身为信徒,是应该替他全部还清的。」于是她悄悄地溜到各债主的家,把全数还清了;因此除了拿出她自己的一份,更要多花四十几镑。她的兄弟姊妹每人给了母亲五十镑;但A.L.又对自己说:「我是神的女儿,我应该给母亲双倍的钱。」就给了母亲一百镑,不久以后她就捐一百镑给孤儿院。我收到这钱时,诧异极了,我一向知她很穷困,却不晓得她有了一笔特别收入,又没有看见她衣着上有什么改变足以表示她的环境不同了。我接纳她的钱之前,跟她谈了很久,想窥探她的动机,又看她会否这样做是出于情感一时冲动,还未有想到代价之大。我特别关心,恐怕若是这钱不是出于合乎圣经的动机,她以后会后悔,那主的名就会受辱了。

  我跟这位姊妹攀谈没有多久,就发觉她是一位冷静,沉默,细心的跟从主耶稣的人,愿意不顾世俗见解而依照主的话做人:「不要为自己积攒财宝在地上。」(马太福音六章十九节)。「你们要变卖所有的,赒济人。」(路加福音十二章三十三节)。当我劝她细心考虑,要看她计算了代价没有,她却对我说:「主耶稣肯连最后的一滴血也为我流出,我给她这一百镑难道不是本份吗?」她又说:「我真是宁愿将最后一分钱也交了出来,也不愿见这孤儿院不能成立。」我见她既然依神的话衡量过这件事,也看清楚她付钱的代价,我就不能不接纳她的钱,同时赞美主在这事工的开始就这样大大使用一个贫病的姊妹来帮忙—-这事工到底是完全倚赖活的神而进行的。

  慕勒又带着欣赏的态度叙述这姊妹如何为贫苦的人,与及为神的事工,而更多多奉献。她总是静静地把钱拿出来,同时照常做她的日常工作,心灵上与她未得到那特别款项时一样谦虚。

  她的身体一天一天软弱,她死前的几个月做的工作很少;她也没有向人开口要什么,但主赐足她所需要的一切。比方说,有与我们交通的一位姊妹在几个月中全部供给她需要的面包。她身体受着万般苦楚时,口中依然满是赞美感谢。一八四四年一月间,她就在耶稣里睡着了。我把这些事记载了,为了由此主可以得着赞美,神的别的儿女也可以由此受感动要学这姊妹的榜样,正等于她学主耶稣的榜样;不过,至要的还是使大家看见,神从最初就很奇妙地证明这孤儿院是祂的,而不是我的。

  十二月廿三日。今夜一位弟兄送来一条窗帘用的线,和十二个流苏。又一位先生从一个无名氏处交来四镑钱,其中一半是孤儿院用的,另一半则用作帮助贫苦信徒之费。

  十二月卅一日。主又信实,又满有大爱的,供足了我一年内的属世之需:我愿提提我的总收入有二百八十五镑,一先令,一又四份一便士。

  五月十八日。尽我所记得,我为了深知自己软弱愚昧,把有关孤儿院的甚至最细小的琐事都在祈祷中提及。只有一点我的祷告从没有涉及:我从没有求主差遣孤儿到来;我起初本以为一定会有许多孤儿会来申请的。

  越是接近接受申请书的日期,我暗下里越是觉得主可以使我在认为必然必得的事上失望,使我明白没有祂就一件事也行不通。接受申请书的日期到了,却一个申请书也没有,我早就曾经多次被试探,怀疑自己进行这件事是否顺从神的旨意。当时的情形使我整晚(二月三日)俯伏在神脚前祈祷,再一次省察自己的内心和动机;我又能如以前一样说:我的最大目的就是祂的荣耀—- 即是说:我要使人看见信赖活的神不是一件徒然之事;我的第二目的就是孤儿的灵性上造就;我的第三目的就是孤儿的肉身上的幸福。在继续祈祷之下,我就最后可以衷心地说:假使主得着荣耀的方法是要这事全盘失败,我还因主的名从其中得着荣耀而欢欣。当然,我心中总以为这孤儿院能够创立兴盛起来,主更得着荣耀,所以我就热烈地恳求祂使人送申请书来。这时,我对这事心中感到平安,深信神会完成它。正在第二天(二月四日),就收到一份申请书,以后接着再收到四十二份。

  我租用一年威尔逊街六号那所房子,又大又便宜,实在很适合,本来这房子到三月廿五日为止,是我自己住的。装置好足卅个儿童之用以后,我们就在一八三六年四月十一日收容孤儿了;四月廿一日这院正式启用,启用方式是整天用了来祈祷感恩。目前已有了廿六个儿童,不日会再有几个。

  七月廿八日。前几个星期我们没钱给舍监和女导师的上期月薪,结果惟有每周支发。我和C弟兄近来曾经几番为入款而祷告,但我们这时窘极了,以至,若今天不蒙主奥妙的帮助,我们连每周的薪水也支不出。今夜,除了有人给我们一镑银外,另有一位弟兄交来八镑,是他的几个工人每星期自愿积一便士总合而成的。这笔钱已积了好几个月,现在,正当我们需要的时候,这位弟兄受感动就把它带了来。我的信心因这件事更大大地越加了坚固。今日以前,虽然我从未怀疑过主的信实,但我总不明白祂近来所赐的仅足所需,究是有什么用意;我有时想,也许因我不够忠诚,祂的旨意是把我工作范围缩小;可是我如今明白了,虽然我确是无用,祂之所以要我们多多恳切祈祷不外是叫我得着帮助时更加特别感谢。

  十月一日。上星期六我们又窘极了,要先一星期付清薪金,却不够钱,少了一镑;但是,有一位姊妹因父亲死了,没有来领钱,第二天我们收到的钱便已多于需要付她的。为了近来接二连三的帮助,我们就亳不迟疑扩大我们的工作范围;我们需要多设一间男校,这几月来收到了许多要入学的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