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五 —- 与友同游

  八月十八日,我同着几个朋友,离开哈雷,作一次远游。其它的不必细说了,只须说我们远至瑞士的利歧山。一日复一日,我们游历了四十三天,大多时候都是步行的。我可谓心偿所愿了:我得一睹瑞士风光。但我依然绝不快乐。神的恩典,在多次的危险中,保存了我们,要不是祂的大爱,我们会多次遭殃,但我当时看不见祂的恩手,如今看见了。疾病和散失都是很容易在我们中间发生的,而且,为了我们一则远离乡井,一则一个多余钱也没有,可以使我们十分窘迫。在这次旅途上,我竟做了犹大:大家公用的钱是我保管的,而我竟偷窃它。结果我这次旅行用的钱仅是我的朋友用的三份之二而已。啊,我真坏透了。最后,大家连看最美丽的景色也看得厌了;起初,我每天看完了某处地方,在我的无宗教的心灵里,总与荷累斯有同感地说:「我真的活过了!」到现在却只想回家去。

  九月二十九日,我们抵达哈雷,然后各自回家到假期完了。为了这次旅行的费用,我要向父亲撒谎,但总算把他瞒过了。我在家里的三个礼拜中,我决意以后改变我的生活。又一次,主给我看见人仗自己力量立志许愿所得着的是甚么。起初几天,我果然不同了;但在假期完了,新同学来了,又得了一点钱,我就又把一切置诸脑后。

  那时,哈雷有一千二百六十大学生,当中有九百是读神学的,可以传道,但我相信从中要找九个敬畏神的也找不到。

  神要向我施怜悯的时候到底来了。就在天地创造之先,祂的爱已放在像我这样的罪人身上。祂的爱使祂差遣祂的爱子为我的罪受刑罚,来完成我千万次破坏了的律法。现在,虽然我一如往常的不关心祂,祂却差遣圣灵进入我心中。我没有圣经,而且多年没有读过它了。我很少到礼拜堂去;但我习惯地每年守主餐两次。直到一八二五年十一月初,我根本连福音也未听过。我从没有遇见过一个人告诉我他要仗神的力量依照圣经的话而生活。总之,我梦想也梦想不到有人会与我真正的不同。

  十一月中的一个星期六下午,我跟我的朋友毕达散步后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通常在星期六晚上到一个其督徒的家参加一个聚会。在我追问之下,他告诉我他们在这聚会有读圣经,唱赞美诗,祈祷,和读出一篇印出来的讲道讲辞。我一听到他说的,就彷佛找到了我一生追寻的东西,我立即盼望跟我的朋友去参加这聚会,但他却不愿意带我去:他知道我是爱热闹的,以为我不喜欢这种聚会。但他终于也应承来找我一同去。我得在这里指出毕达在十五岁左右的时候似乎已经晓得了有罪,而且大概对主也有了点认识。后来他变得冷淡属世,才跟我一起作那充满罪恶的瑞士旅行。但他回来的时候,心里十分难过,深知自己的罪,就向父亲坦白的吐露了一切;当他还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他结识了一个基督内的弟兄,利赫忒。在他回到大学的时候,这位利赫忒博士写了封信介绍他认识一位信主的商人,发格纳。那聚会就是在这位弟兄的家举行的。

  到晚上我就一同去了。我还不晓得信徒的礼貌,更不知道他们会为罪人略为关心神的事已经充满喜乐,因此我为了自己的不请而来向他们道歉。这位亲爱的弟兄给我的和善的回答是我永不会忘记的。他说:「你随时可以来啊;我们的门和我们的心都为你打开的。」我们坐下来唱了首赞美诗。以后开撒弟兄跪了下来,为我们的聚会恳求祝福;这位开撒后来跟伦敦会有了联络,到了非洲传道,他当时刚住在哈雷。他跪下来给于我很深的印象:我以前从没有看见人跪下,自己也未尝跪过下来祈祷。接着他读了一章圣经和一篇讲道讲词;在普鲁士,没有正式按立的牧师参加是不准许按时开会讲解圣经的。结尾的时候,我们再唱了一首诗,然后这屋的主人家祈祷。在他祈祷的时候,我的感觉是:「我虽然比这人有学识,我祈祷却比不上他哩。」这整个聚会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十分快乐;虽然,若是有人问我为甚么快乐,我可不能清楚解释出来。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我对毕达说:「我们到瑞士的旅途所见的一切,和以前所有享受,比起今晚的经验着实是空虚。」我记不起回到家时我有没有跪下祈祷;但我很清楚当我卧在床上时,我满有平安和喜乐。由此可见主可以用很不同的方法开始祂的工作的。我一点不怀疑,那天晚上,神开始施祂的恩典于我,虽然我也没有伤心,差不多不知不觉间,便得着喜乐。这一晚就是我生命转变的关头。第二天和星期一,还有其它一两次,我再到那弟兄的家去,跟他和另一位弟兄读圣经;因为要我等到星期六再来实在是太难耐了。

  我的生活变了很多,虽然我还没有把一切罪恶放弃。我离开了我的坏朋友,再不去逛酒馆;同时说谎的习惯也减少了,虽然此后还有几次讲不忠实的话。我这样转变的时候,正在替报纸把一部法国小说译成德文,来赚点钱以偿一睹巴黎风光的心愿。虽然我没有充份的亮光来放弃这件工作,但我总算把游巴黎的计划打消了。然而主给我许多障碍,不容许我卖这份稿子,最后,我才明白这整件事都是不对的,就决定不去卖它;结果我也能够依守这决定。稿子终于焚毁了。

  虽然我依然有时失败,甚至有犯很明显的罪,但我再不时常生活在罪恶之中,再不硬着心,相反地感到悲痛。我常读经,祈祷,我爱主里的弟兄,到礼拜堂去是存着正当的动机,而且就算同学笑我,也站在基督的一方面,为神作见证。

  我应该在这里顺便指出主以后很奇妙的供给了我的属世需要。在我改变了不久,有几个美国人,当中有三个是大学教授,为了文艺工作到了哈雷;因为他们不懂德文,托卢克博士就介绍我教他们。这批美国人也有些是信徒,他们为我给他们的德文课程和替他们写的演讲词厚厚的报酬了我,因此我不只足够,更加有余,由此可见,主为我放弃的少许而丰富的补足给我。「耶和华的圣民哪,你们当敬畏祂,因敬畏祂的一无所缺。」《诗篇卅四章九节》

  他(慕勒)开始阅读有关传道的书,而且热烈盼望自己也做个传教士。他的父亲花了很多钱在他的教育上,原想到老的时候安乐地在他的牧师府终老,因此对于他的新计划大感不满。

  这事以后,心中还念念不忘出去做传教士,而且听从属肉体的思想支配,要把这事速速决定可行不可行,而不静静地,耐心地,带着祈祷等待主的指示,因此我决定了抽抽签来看主的意思。我且不只私自抽抽签便算,更买了一张彩票;而且在主面前决定:假如我这彩票赢了,我就当祂的旨意要我做传教士,要不然,就当祂要我留在家中。结果我的彩票赢了一小项款子,看似我应该去做传教士了。因此我就向柏林传道公会申请,但不被接受,因为我父亲并不同意。

  不久以后我就稍稍明白这赌博式的决定是错的;以后我更加充份明白这错误。我本应问问自己:「一个像你那么愚昧的人怎能够做别人的老师呢?」我虽然重生了,而单独倚赖基督得救赎,但我对福音的最基本真理也未能够清楚地解释哩。我怎能够教导别人?我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多多祷告,查经和圣洁的生活中寻找更多的属灵知识。其次,论到我要把这事速速决定的缺乏耐心的态度,传道的工作是需要更多的忍耐的,我在那情况中怎能抵受其中种种折磨试炼?

  要揣摩神的旨意,我们应常用合乎圣经的方法。祈祷,神的话,神的灵,应当是一致的。我们应当藉祈祷不断地接近主,恳求神通过祂的话用圣灵训诲我们。是的,一定要等祂使用圣灵和通过祂自己的话。假如我们单为了某些事实是如此如彼,就以为圣灵要我们如此如彼行,而同时祂自己的话明明是反对这种作为的,那我们实是欺骗自己。

  这里我应当顺便提到主给我的特别恩典:从我的属灵生命的开始,神就给与我对属灵之事一种极天真纯朴的态度,因此,我虽然对圣经仍然十分无知,而且不时甚至明显的罪恶也困倒我,但我已经能够把甚至最小的事也在祷告中带到主面前。我发觉「惟独敬虔,凡事都有益处,因有今生和来生的应许。」我如今虽然仍很软弱愚昧,但蒙神的恩典,我已经有了热望要帮助他人:以前一心一意服侍撒但的,如今却要领人归基督。

  他找到了一个住在哈雷附近一个村里的教师,这教师每天在开矿的工人开始工作前,同他们做一次早祷。

  这教师问我愿意不愿意在他的教区内讲道,他告诉我那年老又衰弱的牧师是很乐意得着我帮忙的。一直到那时为止我还没有讲过道,虽然以前的十五个月内,我本来可以以神学生的资格讲过了;一八二五年的圣诞前,神的怜悯阻止我尝试讲道,(诚然,为了讨好父亲,我在七月间已在信中告诉他我讲过道!) 到圣诞后,我认识了主,就不容许自己讲道,因为我觉得还太过缺少训练。本来现在同样理由应依然不容许我讲道,但我心中又想,假如我找着一篇属灵的人写的讲章,把它,或者其中的大部份,背诵了,也许我会对教友有益。假如我是依照圣经来理论这件事,我是应该对自己说:既然我连写篇讲章的圣经知识也没有足够,这样讲道是不会合乎神的旨意的。我的亮光和良心都不够使我看见自己是讲台上的骗子;大众都会以为一个讲员讲的,即使不是全部,也有大半是他自己的创作。

  我开始把一篇印好的讲章拿来改头换目,然后把它背诵。这是很吃力的工作。人自己的作为和选择是不会有真正的喜乐的。这讲章背诵出来差不多一小时,而我把它准备好却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这差使总算打发了,但一点快乐也得不着。我背诵这篇道理的时候是一八二六年八月二十七日早上八时,地点是我那做教师的朋友的教区的小礼堂。十一时我在教区的正式礼拜堂又把同一篇讲章一字不漏地再背诵了一次。下午还有一次敬拜,我本来不必做甚么的;通常那教师读一篇印好的讲章便算了。但是我有一种要服侍主的欲望( 虽然我不晓得怎样依照圣经去服侍祂) ,同时我有理由相信这地方还很少讲福音,因此我就决意要在下午再讲一次道。可是我没有第二篇讲章背诵了啊。结果我想到读马太福音书第五章,然后尽我所能略加一二语。我这样去做。我一开始讲解「虚心的人有福了」那段经文,心中就感到得着很大的帮助;早上的讲道不够简单,弟兄并没有明白,现在他们却聚精会神地听我,而且还明白我所讲的。我真是满有平安和喜乐,感到这纔是蒙福的工作。

  经过这次鼓励之后,他常常讲道!用简单的方法讲。他在一间孤儿院住了两个月;那孤儿院是哈雷神学教授夫朗克籍赖神的恩典创办的;夫朗克是位虔诚的信徒,他由这两月住在这里得了很深刻长久的印象。他又从一位属神的牧师托卢克博士的讲道中得益不少。在大学里又有个学生的聚会,开始时只得六个人,后来增至二十左右。他们在这些聚会中有祈祷,读经,唱诗,间中一二人会出来作短讲。照他所说的,他在这些聚会中往往得着新的活力。

  至于其它灵修之助,我要提到的是:我堕入许多青年信徒堕入的罗网—-宁愿读宗教书籍而不愿读圣经。我已经不再像以前的读德文法文的小说来满足属肉的心灵;但我仍未有把万书中最好的一本拿来代替这些小说。我读的是宗教论文,传教士的记录,讲章,和属神的人的生平。这种虔诚人的生平比别的事于我较有益处;而且,假如我更小心选择它们,不过份的阅读,又假如它们更鼓励我爱圣经,它们会于我更好了。我从来未试过经常地读圣经。十五岁前,我在学校中也会偶然读读它;以后我就把神的宝贵书籍忽略了,直到神在我心内施行恩典的大工时为止,我记得我一章圣经也没有读过,依照圣经的看法,我们应该这样想:神降低了身价而成为作者,祂的圣灵使用祂的仆人写成了这宝贵的书,内里包含了我应该知的事,和足以使我快乐的知识,而我竟对这本书慒然无知;所以我应当千番万遍的读这本宝贵的书;不只一时,而当一生一世都这样做。我只读了很少,但已经知道对这圣经几乎一无所知。我却没有照当做的去做,相反地,由于我对神的话的愚昧,追求明白它的困难,和从中所得的喜乐的微少,我竟到采取散漫的态度读它。( 原来,带着祷告来多读神的话不但使你更明白它,而且还增加你从中得的喜乐。) 这种情形下,我在新生命里的头四年间,我正像许多别的信徒一样,喜欢读不受神灵所感的作品过于真神自己的默示。结果,我的知识和恩赐都停留在婴儿的阶段中,我的知识没有增加,因为一切「真」的知识都是从神的话凭借神的灵而来的,我既然疏忽了圣经—-神的话—-我就有四年连我们信仰上的最基本道理也没有真正明白。由于这样缺乏知识,我就很可怜的不能稳健地行主的道。真理叫我们得自由《约翰福音书八章卅一、二节》,因为真理叫我们脱离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并今生的骄傲。神的话证明了这点,众圣徒的经验证明这点,我自己的经验也确实证明这点。一八二九年的八月,主使我真正接近圣经,我的生活行为就大大的改变了。虽然此后我仍没有做到我应该可以做到的,但神的恩使我能够生活得更接近祂。

  一八二七年八月,他献身于一个传道的组织,要到部卡累特斯去传道,但这计划失败了;在托卢克博士提示之下,他向伦敦一个传道给犹太人的组织申请。有一阻碍他的困难,即正如所有普鲁士青年,他是要服军役的。可是后来竟发觉他有严重的胃出血病。

  体格检验后,决定我确是不适合服军役。少佐给了一封介绍信和一份医生证明书,打发我去见总司令。总司令很客气地招呼我,同时找另一个军医给我立即验身。验过身后,果然再证明我确不应当兵,总司令为了副官一时不在,又想从速把事办妥便算,亲手写了文件准我永远免服军役。我真喜出望外了。这位总司令又很和霭的跟我谈话,指出圣经中有若干章节,特别是罗马书十一章,他认为是特别应使犹太人注意的。

  障碍既然除去,他就在一八二九年到了伦敦,入了那传道机构办的训练学院。

  学院中的弟兄多数是德国人,他们要学希伯来文,拉丁文,希腊文,法文,德文等等,他们大致上都是未受过古式教育的;我却只须要读希伯来文,其它的是免了。我还记得,当我到步了还没有几天,我听见一位德籍弟兄用英语讲解圣经,我真巴不得自己也能够这样做。几个星期后,我独自在田间遇见了一个小孩子,我猜他也会原谅我的残缺不圆的英语,就第一次用英语向他讲他的灵魂,我的心满有喜乐。我很用功,每天工作大约十二小时,主要是学希伯来文,开始学迦勒底文,又使自己能够准确容易地读拉比体写的德籍犹太人的文字,同时旧约圣经的一部份用希伯来文念识了………我做这工作都不停地祈祷,不时把书本放下一会,跪下来,好使我能够寻求主的祝福,也好使我能免了太勤读所引起的灵性较弱迟钝,一页页翻着我的希伯来文字典时,我还仰望我的主,求祂帮助,使我能够更容易找到要找的字。我的英文却进步得较慢,因为我和一班德国人住在一起,实难免不断用德文交谈。

  我这些经验促使我指出一点事实;假如有人要到与自己不同语言的外国人中间传道,他不但应该尽量在他们中间生活来学习他们的语言,更应尽可能与自己同说一种语言的人隔绝;我住在伦敦时,我的英文进步得很慢!几个月后,我迁到得封郡,跟所有说德文的人都隔绝了,我就一天一天大有进步。

  在伦敦他又病了起来,病得很厉害,因此转往坦马斯去休养。在那里遇到克沃克.亨利,他是一个苏格兰人,沉静,虔诚,有学者风度,他后来成了慕勒四十四年内的最亲密朋友和同工。由于他,慕勒又重新研究起圣经来,并且学会了把圣经作为属灵的事上的惟一指示,惟一准则。最特别要提到的是,慕勒到此时得相信了主的再来。他对于他和那传道的组织的关系渐感不满。这会大概要派他到欧洲在犹太人中间工作,但他知道,除非他肯受封立为牧师,他是没有办法做出甚么大事来而不遭受惩罚的;而他同时又觉得封立做牧师对他是一种枷锁。况且他总觉得单单对犹太人传福音到底是不对的。因此他递了辞职信,虽然这样做会使他失去生活上的供给;诚然,主曾应许过,我们若先求祂的国和祂的义,其余属世的需要祂是会赐足给我们的。

  十二月三十日。我离开伦敦到埃克斯马斯去,打算在一个基督徒朋友家里渡我的假期( 那位朋友前一个夏天已经招呼过我到他的家中) ,一方面好用这两星期来传道,一方面再深思考虑我对传道会的提议。我抵达埃克斯马斯时是傍晚六时,离开在以便以谢礼拜堂的祈祷聚会还有一个钟头。我充满热望要诉出神怎样善待了我,并且对我新遇见的人说出他们大致上尚未知道的奥秘。但是没有人请我讲话,也没有人请我祈祷,我只好保持着缄默。第二天早上我讲述「做基督徒与做快乐的基督徒」之分别,指出我们通常不能在主里真正快乐的原因。我这第一次的见证使许多信徒蒙福,可见主可以给我知道祂是与我同在的。特别蒙福的是一个教内的妇人,她已经有十年受到了罪的捆绑,那天蒙神的看顾,从挨克塞忒来到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