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如死之坚强(雅歌八章六节)

某周六晚间,大约是在一八二五年十一月中旬,慕勒和他的朋友培德散步回来的时候,培德向慕勒表示,他要去一位基督徒的家庭,参加晚间聚会。培德在周六经常参加这个聚会,有一些朋友聚集唱诗、祷告、读经,并阅读一篇讲道记录。这种聚会完全不适合一个终日沉溺在酒牌里的青年人,对于一个喜欢跳舞、看戏、属世的人,当然毫无吸引。可是慕勒立刻觉得他愿意去赴会,纵然他不能说明为何这样定规。他的朋友培德最初有点踌躇,怕慕勒在这种聚会里感觉不愉快。

然而,结果还是培德带着慕勒一同去聚会。原来培德在他堕落的期间,曾陪伴慕勒前往瑞士,而且帮助慕勒犯罪。待从瑞士旅行回来,培德的良心大大不安,罪的感觉非常厉害,催迫培德向父亲彻底认罪。经一位基督徒的介绍,培德得以认识魏格纳先生(Johann Wagner),聚会就在魏格纳的家里举行,这两位青年相偕而往。又谁会料到一个往日堕落的信徒,竟然在将来为神所用。“叫一个罪人从迷路上转回,便是救一个灵魂不死,并且遮盖许多的罪。”

那个周六晚间,实在是慕勒生命史上的大转机。聚会时他发觉自己在陌生人中间,环境新奇,气氛特殊。慕勒局促不安,不知到底他是否受欢迎,因此他就道歉几句。他永远不能忘记魏格纳弟兄口中出来的恩言:“你随时都是受欢迎的。我们的门和我们的心都向你敞开看!”他们一齐坐下,开始先唱了一首赞美诗。有一位开舍弟兄(Kayser)这位弟兄后来去非洲布道双膝跪下,祈祷求神祝福这个聚会。这样跪下祷告,马上在慕勒的心里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在他二十一年内他从未见过人跪下祷告,他自己当然也未曾这样作过。然后读一章神的话语,再念一篇讲道记录。原来在那个时期,除了封立的牧师,都不准人讲解圣经。此后又唱了一首诗,最后才由主人祷告结束。当主人在祷告之时,慕勒心里暗暗思想:“我比这个不学无才的人,不知要高明多少,可是我却不能像他祷告得这样好。”希奇的是,有一种新的喜乐从他心里涌出来。当他回家的时候,他不禁告诉他的同伴说:“我们在瑞士旅行所见的一切,和我们从前所有的寻欢作乐,都不能与今晚所经历的相比。”

他回到房内,有否跪下祷告,他记不清楚了。可是他清楚得很,当晚他躺在床上,有一种新奇的平安,充满了他的心。他尝到了主的甘甜,知道主是满有恩典和慈爱的。这一晚就是慕勒生命转变的关头,他对于属灵的事有了新的兴趣。在那一周之内,他三度到魏格纳的家里,得着弟兄们的帮助,用心查考圣经。

当然这一个放荡淫佚的人,在他悔改得救以后,就开始一种改换一新的生活。这并非说,他所有的旧罪恶马上全部除净了,因为这种全然更新还需要更深的经历。然而已经有了一种新的洁净和成圣的能力,在他里面发动。他憎恶罪中之乐,远避旧时的同伴。从此绝迹酒肆,言语受了约束。似乎在他的嘴唇设立了守望台,每句话都经过检点,使他往日虚谎的舌头受了对付,得到纠正。

当时他正在翻译一本法文的小说,希望利用所得的酬金,往巴黎等地去游逛。他先是放弃这个已实行的计划,后来又考虑到这种翻译工作该否继续。不知是他的良心不够明亮,或是他的决心不够坚决,他仍旧翻译下去。书是译完了,可是永远没有出版。环境上一直有拦阻,使版权的出售和书的出版一再延宕,直到他得到清楚的异象,晓得这件事不是出于信心乃是出于罪恶。于是他把全部译稿付之一炬。这是又一步的长进,表明他顺从圣灵的声音,愿意拒绝自己。

纵然他仍旧软弱,不时落入试探,他却不再习惯性地沉溺在罪恶中,反而每次的失败都带给他内心的痛悔。公开的罪恶越过越少,暗中的过犯也愈过愈减。他常常读经,时时祷告,亲近众圣徒,不停地参加聚会,勇敢地站在主的一面,忍受同学的讥刺和羞辱。

一八二六年,对于这个新生的灵魂,的确是新的一年。他现在起首阅读布道杂志,在内心燃起一种新的火焰。他感觉里面起了一阵恋慕,虽然他还未十分明了其中究竟,即切望自己能作个福音使者,受差遣到万国去布道。不断的祷告,加深并且印证了这种意念。他对于世界的知识逐渐开广,这些关于异邦人民荒凉的新知识,犹如燃料一般,注入布道者的心灵,使火势愈烧愈旺。

然而另有一个属肉体的眷恋,当时几乎扑灭了这个火焰。他在周六晚的聚会里,遇到一位同年的女子,也是一个所谓的信徒。他恋爱她,但是他明明知道她的父母必定不准她过国外布道的生活。他不知不觉地开始衡量事奉主的心和恋慕人的情。可怜肉体倾向,胜过了属灵的责任。祷告失去了能力,甚至有一个时期,他几乎完全停止祷告,内心的喜乐也同时消灭。他的心转离远方的布道,事实上他拒绝了一切舍己的工作。有六周之久,他陷于这种属灵的衰弱里,直到神用奇妙的方法挽回了他。

有一个青年的弟兄,名叫包黑门(Hermann Ball),出身于富有之家,受过高深的教育,眼看他将来在世上的前途十分光明,可是他大大舍弃自己。包黑门拣选波兰作他的工厂,愿意向当地的犹太人传扬福音,他并拒绝家中的舒服和各样奢华宴乐。包黑门的决定在慕勒的心坎上打上印记。慕勒不得不比较两人的情形。为着爱上一个女子,慕勒竟然放弃他的呼召,变成没有喜乐、没有祷告的人。反之,另外一个青年,说起来世界对他更有吸引,却因着担任一项舍己的工作,撇弃了世上既有的欢乐和财宝。包黑门步了摩西的后尘,在生命的重要关头拣选了上好的福分,而他自己却像凡俗的以扫一般,为了一碗红豆汤,竟然出卖了长子的名分。相形之下,不禁见拙。于是慕勒的内心受了责备,他重新献上自己,放弃了他所爱的女子,割断了这个未经祷告所结的情缘。不用说,神的笑脸补偿了人的欢颜,神的平安充满了他。因着有平安的神与他同在。

每次内心经历新的喜乐,都会寻找新的出路。慕勒觉得应当作见证。于是他写信给他的父亲和兄弟,告诉他们他自己喜乐的经验。请求他们寻找在神里面的同一安息。他满心以为,只要他们知道这条喜乐的路,必定会同样地竭力追求。然而结果却受到父亲恼怒的责备。

大约在同一期间,著名的陶乐博士(Dr.Tholuck)在哈勒大学担任神学院的系主任。这位虔诚的教授吸引了各学院内不少敬虔的学生,前来投奔他的门下,因此拓广了慕勒的交通圈,使他获得很多益处。很自然地布道的灵火重新燃点,而且愈烧愈炽。他要求他的父亲,准许他参加一个德国的布道团体。他的父亲不只生气,而且大大失望,苛刻地责备他、提醒他,说父亲如何为了栽培他,曾耗费了大笔金钱,正盼望他因此获得良好的“生活”,使他父亲可以安享晚年,不料这个盼望竟成泡影。他父亲在盛怒之下,宣布说,不再认他为儿子了。后来他父亲看到他安静地忍受,不变初衷,他父亲就改换口气。由恫吓转为哀求,这些眼泪实在比责备更难抵挡。可是慕勒的心志已定,他愿意付上任何代价来跟从主。因着这次的会面,反而叫他清楚看见,要脱离倚靠人,就得完全倚靠神,今后他不该再用他父亲的钱。一接受津贴,就有顺服的义务。花人的钱财,而不答应人的期望,这件事明显是错的。假若他仍旧倚靠父亲的钱来生活,他就有默契要遵照父亲的计划,即将来他要在国内作一个牧师,度舒适的生活,若要保持他的纯洁,他必须维持他经济的独立。这一步的决定,并非轻而易举的,因为在大学最后两年的费用,比较往年还要大。然而在他早年,他就发现神是信实的神,是患难之交。不久有三位美国教授想学习德文,慕勒得到推荐,担任这项工作,他所得的收入十分丰裕,非但足够开支,而且绰绰有余。于是在他的心版上刻了一节金句:“耶和华的圣民哪,你们当敬畏他,因敬畏他的一无所缺。”(诗三十四篇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