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河南开辟工场

一八八八年九月十三日,古约翰和另一同工史美德医生(Dr. James Fraser Smith),在另一位加拿大宣教士明恩普(Arthur Smith)的陪同下,越过了漳河,进入河南省的北部,探视这片未来的工场。关于这次历史性之行,古约翰如此记载:

“我们渡过了漳河,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肥沃的土地,那些密集的、富庶的村落,正如加拿大安大略省(Ontario)的大部分农场一样。往西一望,可以目睹山西省的美丽峰峦。我所喜乐的是,我终于踏足于我们的“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当我在马车之前,徒步而行的时刻,我祈求神将河南省的北部赐给我,作为我差传的工场。正当此时,我读到以赛亚书五十五章十至十一节:雨雪从天而降,并不返回,却滋润地土,使地上发芽结实,使撒种的有种,使要吃的有粮。我口所出的话也必如此,决不徒然返回,却要成就我所喜悦的,在我所命定他去成就的事上,必然亨通。”

神的应许绝不落空,古约翰不久真的看到神奇妙的工作——祂使河南省成为所应许的福地。

在这期间,古约翰收到内地会创办人戴德生寄来的一封富有历史意义的信,信中说:“我们内地会尝试了十年,想从河南省南部打进去,作差传工作。一共花费了十年工夫,如今才勉强可说成功……弟兄,如果你要进入河南,恐怕你应当移着膝盖往前啊!”从此,“移着膝盖往前”,就成为加拿大长老会在河南省北部差传事工的“口号”。

古约翰到中国才不过几个月,一个老年的、很有经验的传教士劝告古约翰说:“当你第一次对这些异教徒讲道时,不要提及耶稣这名字。中国人对耶稣这名字有浓厚的偏见。你第一次讲道最好集中力量抨击假神和偶像算了;若是你有第二次机会,你无妨介绍耶稣给他们。”过后,古约翰以强烈的声调呼喊说:“绝对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行!福音如何能够拯救多伦多贫民窟里的沦亡者;同样的福音也要拯救在中国的罪人。”

当古约翰的普通话还说得结结巴巴的时候,他就向那些堕落的、不堪救药的罪人,传扬基督和祂钉十字架。他的信息,所根据的是神的话语。他每次讲道,例必手握圣经,不断地指着圣经说,这是天上的真神所写下的话语。

在古约翰老年时,有几位年轻的传教士,查询他有关救人灵魂成功的秘诀。古约翰回答说:“我只不过让神有机会,用祂自己的话语对人说话。我惟一的秘诀,就是向他们介绍救主耶稣,告诉他们,主耶稣能从罪恶里,把他们拯救出来。并指出,他们如果相信耶稣是他们的救主,就能满足神公义的要求。这样一来,听的人就降服在神的面前。这是马丁路德成功的秘诀;也是约翰•卫斯理成功的秘诀,也是慕迪成功的秘诀。”

一八八九年七月六日,古约翰迁居到山东西北的县城临清。古约翰以临清为差传中心;从临清,沿着卫河,进入河南的北部地区。由于临清的卫生环境很差,加上夏季天气炎热,古约翰的女儿嘉德鲁(Gertrude Goforth),突然患了急性痢疾,并在六天之内,不治身亡。

古约翰对女儿的逝世,非常伤痛,他这么说:

“除了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没有人能体会我们心里的感受;尤其是我们身处偏远的地方,这种伤痛的感觉就显得更加深刻。……但是“凡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神把我心爱的女儿收回去,当然有祂的美意。我们祈祷说,这件事使我们更加配传福音给那些千千万万走向死亡深渊的人,告诉他们主耶稣已经胜过了死亡的权势。”

一八八九年十二月五日,加拿大长老会又差派八位新的宣教士到临清来。当晚,古约翰根据加拿大长老会大会的授权,成立了河南省北部的第一个长老会。一八九○ 年二月二十日,豫北长老会召开了第二次会议,决定把宣教士分为两队人马,分两路深入河南作差传工作;按照新约的办法,一位牧师,配搭一位医生,出去布道医病。每到一处,在客店例必租下两个房间,一间为布道之用,一间为诊病之用。循着第一条差传路线的是,古约翰和史美德医生;循着第二条路线的,是季理斐(Donald Mc Gillivary)和罗维灵医生(Dr. William McClure)。

这里谈一下古约翰和季理斐的关系:古约翰来中国之后不久,他在诺克斯学院最好的朋友季理斐从加拿大来信,说他的教会经济不充裕,付不出差派他的经费。古约翰立刻回信说,Come and share with us,意思是说,来吧!我所有的,都拿出来共用。事实上,古约翰的信还未到达加拿大,季理斐已经凭着信心,动身前往中国。当古约翰与季理斐在河南重逢的时候,欣悦之程度,有如大卫遇到约拿单一样。他们的友谊是这么真挚和深刻,两人之间从未出现过阴影和隔膜。这种珍贵的同工关系,长达三十五年,直至季理斐逝世为止。

季理斐学习任何语言,都很有恩赐。他在华学习中文之后,进步非常神速;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认得约翰福音的每个方块字,能记得每个中文字的读音和字义,简直是过目不忘。季理斐除了读中文圣经之外;在学习中文的日常用语上,也成绩斐然。

古约翰比季理斐早到中国,比季理斐早学中文足足一年,尽管古约翰下苦功读中文,但是进展却非常缓慢,好像大脑不管用一样。

当他们两人在诺克斯学院读书时,季理斐已经展现了他的语言天才。季理斐在校时,外语科的成绩最为优异,获发金奖章;而古约翰的外语成绩,则被评为最差的一个。季理斐后来成为杰出的汉学专家和翻译工作者。至于古约翰,他觉得中文,不论是写和读,实在太困难了。他原先负有差传的使命,具有差传的激情和热忱;但他却没有料到,他缺少了差传工作者所需的语言恩赐。这时候,他若不是态度乐观,渴慕服事主的话,他就会完全绝望,心灰意冷了。

季理斐由于中文掌握得快,非但能够明白一般本地居民所说的话,很快地也能用中文讲道。有一次轮到古约翰讲道时,听众指着季理斐说,最好你来讲道;然后又把指头指着古约翰说,我们听不懂你讲的是什么。有一天,古约翰在离家动身往教堂之前,对妻子罗瑟琳说,如果主不在我的语言恩赐上行一个神迹,恐怕我的差传工作会面临彻底的、全面的失败。说时古约翰心里难过。他知道他不能辜负神对他的托负,就手拿圣经,直往教堂走去。

古约翰的信心会软弱、会动摇;但是主耶稣是信实的。祂既呼召了古约翰,就知道古约翰的缺欠和需要。有一件事,是古约翰不知道的;就是在那时刻,正是加拿大多伦多(Toronto)的晚间,有几个古约翰的老同学,聚集在一起。他们做出一个决定,那晚单单为古约翰(Just for Goforth)祷告。当时,参与祷告的每个人,都明显地感觉到神的能力和神的同在。他们坚信神在古约翰身上行了某些奇事,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事。

这边加拿大的多伦多的弟兄们为古约翰祷告;那边远在中国的古约翰在离开妻子两小时后,从教堂迈步回来。古约翰一进家门!就对妻子说:“哦,罗瑟琳!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当我开始讲道时,那些成语和短句,以往成为我的语言障碍的,竟然很自然地顺口而出了。而当季理斐站起来,要接我讲道时,听众由于我表达得这么好和清晰,竟然不要季理斐打断我,要我继续讲下去。感谢主!我所有的语言阻滞,被完全清除了。”

古约翰把那天发生的神迹,记载在日记上。两个月之后,古约翰收到诺克斯学院戴宁先生(Mr. Talling)的信。戴宁述及,他曾参加一次祷告聚会,与会者专一地、恳切地为古约翰祷告。信里说,那晚圣灵明显地做工,大家深信神在古约翰身上,行了奇事。古约翰翻阅日记,发现那晚在加拿大的祷告聚会,与他在华讲道时获得语言恩赐,在时间上完全吻合。他惟有把一切荣耀归给神。

为了印证这绝对是一项神迹,另一位公认的中国语言学专家明恩普(Arthur Smith),曾向古约翰探询:“你从哪里得到这样非凡的语言天赋?在任何情况下,你千万不要改变你的表达方式。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再找不到任何人,像你这样善于把意思表达出来。”

古约翰和同工们从山东临清出发,好几次深入河南省差传时,遇到了危险。每次他们告别妻室时,她们都害怕丈夫不会平安回来。有一次古约翰和另一传教士到河南旅行,路过一个市集;虽然两人改穿中山装,却因脑后拖着一条红辫子,仍被多人认出是“洋鬼子”,而紧紧地追逐他们,向他们大声叫嚣,抛掷泥块。这时,古约翰和那位同工想退到一道墙垣,作为背靠,但不能成功,眼看就要被暴徒踩在地上;突然有一阵狂风,把一座帐棚吹起。这些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帐棚那里,而把古约翰这边忘记了。在古约翰艰苦的差传日子里,主多次地保守他,拯救他脱离凶恶和危险。

一八八九年十二月十九日,古约翰夫妇又添了一个男孩子唐纳(Donald)。他只活了十九个月,于一八九一年七月,因从房子的露台跌下来,头部撞到花盆,结果竟不治身亡。古约翰于是第二次带着亲生孩子的遗骸,到庞庄的坟场,让小唐纳安睡在姐姐嘉德鲁的身旁。

一八九一年八月底,古约翰夫妇终于在河南省找着了立足点;他们带着只有五个月大的儿子保罗(Paul),迁移到河南省内黄县的楚旺镇。

从各方面观察,楚旺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差传据点;认真说来,这个小镇不外是几间泥土砌成的破落茅房。经过多次水灾的冲刷,加上旱灾的剥落,楚旺迹近一片不毛之地。此外,那时期长江一带的居民,对基督教有抵触情绪,到处张贴了侮辱外国宣教士的告示。面对着这种恶劣的光景,古约翰毫不胆怯,仍与同工们一起热心讲道、医病,更在楚旺成立了福音堂;下设医院,由罗维灵医生主持。一年后,一八九二年,在河南省卫辉县的新镇,又建立了另一个宣教站。

古约翰的态度积极、乐观,他庆幸自己竟能在河南境内找到楚旺这样一个立足点;他是把楚旺作为一个踏脚石,向着往西三十英里的重要县城彰德进发。

为了节省开支,古约翰坚持步行,有时一天步行七八十里路;但是他没有发出一句怨言,他认为一切都作在主的身上。古约翰甫进一村庄,居民不肯来听道,对他持敌视和不信任的态度;但是受到了奚落的古约翰,再接再厉地探访了几次之后,当地居民的态度就有所转变,甚至向古约翰和同工们提供椅子和开水,另加安放圣经的茶几。

不过,就在古约翰工作刚有起色的时候,撒但就来破坏。一些恶意的、造谣中伤的谣言,如同瘟疫一样,迅速散播到各地。开始有人传说,西国医生以传教为名,实际上是要拐带孩子,挖出孩子的心肝,好用来制造药品。那些盲从的群众,就用泥块和砖石来袭击传教士。古约翰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仍靠主刚强壮胆。

古约翰夫人罗瑟琳(Rosalind Goforth)在所著的《中国的古约翰》(Goforth of China)一书中,对其中的同工——加拿大医生罗维灵(Dr. William Mc Clure)——的艰难处境,作了这样详尽的叙述:

“提起楚旺的日子,我们不能不对罗威灵医生,致以敬意。这位强壮的、可信靠的、富有同情心的,而又安静谦逊的、令人敬爱的医生,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University of McGill)医科毕业时,获颁发优异成绩金质奖章,当年被加拿大蒙特利尔(Montreal)城市视为医学界的杰出人物,曾任加拿大著名医院蒙特利尔大医院的总监。其医术高超,不在话下。罗维灵医生却从未把这些属世的成就当作一回事;他放弃在加拿大的舒适生活和崇高地位,愿意蒙召来华作医疗差传工作。因他认识到,能有份于在中国建立教会这样一件宏伟的、神圣的事工,实有永恒的、属天的价值。可惜的是,这样一位有卓越成就的加拿大医生,由于当时有些河南居民受到恶意谣言的影响,对他的医术心存疑惧,个个裹足不前。有的有病在身,也不找他诊治。当罗维灵医生沮丧失望的时刻,我们这些同工们持续不断地为他的医疗工作祷告。感谢主,祂垂听了我们的祷告;有几个患上疑难绝症的病人,在走投无路时,竟在罗维灵悉心疗治下,得着痊愈。从此,他开始获得豫北一带的居民的信任。”

一八九三年,罗维灵主持的楚旺福音堂附设医院,虽然设立在草棚里,每年就诊人数高达三万二千人。一八九六年,罗维灵把楚旺的男科诊所,迁往安阳,这是广生医院的前身。一九○二年罗维灵在河南卫辉开办了西方式的现代化医院,起名博济医院——即是惠民医院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