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他吃罢

  「耶稣出来,见有许多的人,就怜悯他们,因为他们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于是开口教训他们许多道理。天已经晚了,门徒进前来说,『这是野地,天已经晚了;请叫众人散开,他们好往四面乡村去,自己买甚么吃。』耶稣回答说,『你们给他们吃罢』。门徒说,『我们可以去买二十两银子的饼给他们吃么?』耶稣说,『你们有多少饼?可以去看看。』他们知道了,就说,『五个饼、两条鱼。』耶稣吩咐他们叫众人一帮一帮的坐在青草地上。众人就一排一排的坐下,有一百一排的,有五十一排的。耶稣拿着这五个饼、两条鱼,望着天,祝福,擘开饼,递给门徒,摆在众人面前;也把那两条鱼分给众人。他们都吃,并且吃饱了。门徒就把碎饼碎鱼收拾起来,装满了十二个篮子。吃饼的男人共有五千。」(可六34~44)。

  主耶稣不是不知道门徒没有这样多的食物可以分给好几千人吃。他更知道只有他显大能才能使这许多人饱足。但他愿意他的门徒在这伟大荣耀的工作上有分,所以他在未曾行这一件事迹以前,先吩咐门徒说,「你们给他们吃罢」。

  门徒有没有食物给这些人吃呢?有,他们所有的那五个饼、两条鱼虽然很少,绝不够那许多人吃的,但他们只要把这些交在主的手中,他便可以用这微小的奉献成就伟大的事工。果然,当他们把那五个饼、两条鱼献给主以后,这伟大的神迹便出现了,五千个人都吃饱了,以后还剩下十二篮子的零碎。

  当我在二十一岁的春天蒙了神特别的光照以后,便为神的道大发热心,心中迫切,愿意把自己所得的恩惠告诉别人。有几次阅读了几种教会方面的刊物,看见一些离经叛道的文字,心中焦急,如同火烧,恨不能立时写一些证道的文章发表出来,警告信徒防备这些错误的道理,但那时苦于有心无力,只好徒唤奈何!一九二四年蒙神的恩待,经济方面稍有一点力量,便出版了四种六十四开版的小册子,一九二五年又出版了几种。这是我着手作文字工作的开始。

  我从一九二三年开始订阅南京出版的灵光报,(双月刊,一九二七年停刊),欣喜中国教会有这样一种属灵的刊物。一九二五年在灵光报投了几次稿,都承该社刊登。不料那年六月初因为在南京遭遇误会,(见,由「第一章 天召」的「坚城铁柱铜墙」第二十一段起,印刷本第八十四页),夏季往灵光报社所投的稿子被退了回来。当时觉得很懊丧,后来才明白这件事有神的美意在其中,因为若不是这样,我就不会感觉有自己办刊物的必要。

  一九二五年的后半年与一九二六年留在江浙两省工作,屡次有信徒们要求我把所讲的道油印出来,使大家能保存或分送。当时因为时间有限,只好推却。后来想到如果能出一种刊物,把所讲的道刊印出来,供给各地信徒阅读,岂不比零星油印好得多么?起初还不敢想出版定期刊物。但有一次我想到因为我的惰性很深,如果不出定期的刊物,便很容易得拖且拖,以致所成无几。那天在日记中写了以下的一段──

  「今夕思及,予茍无一定之工作督促于前,实不易殷勤作工。况就各种情形及需要观之,实有发刊一种定期出版物之必要。如能刊行一种季刊,当不能怠惰苟安,亦可多进行著作之工,帮助他人,俾可稍结善果。明岁之春,正此工作创始之良机。如为父旨,祈父成全。」──一九二六年十月十五日日记。时在杭州。

  过了十三天得了刊物的名称,那天的日记中有以下的几句话──

  「今日午后思及发刊季刊事,为此祈祷,得一名为『灵食季刊』。不悉其是否合用?又得数题,为首次发刊之稿。为此工作当再多求父示。」──一九二六年十月二十八日日记。时在苏州。

  「灵食季刊」这个名称的意思就是根据主耶稣的那一句话──「你们给他们吃罢」。我到处看见许多人缺乏属灵的食物,正如那五千多人缺乏肉体的食物一般。我在灵里听见主的命令说,「你们给他们吃罢」。我不敢推却这种使命,我也喜欢接受这个委托。我愿意把我这五个饼、两条鱼奉献在主的手中,随他使用,容他分给这大群饥饿的人们。我的主真信实慈爱,他收纳了这微小的奉献,在这二十几年当中,把这点属灵的食物不只分给五千人,五万人,而且分给更多的人,就连我这奉献礼物的人也因此得了意外的恩惠和造就。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下旬由江浙回到北京。一九二七年一月准备开始发刊灵食,为这事考虑祈祷多次,虽然很清楚知道这是重要而且亟需的工作,但仍恐怕走得太急,以致把这件事弄得有始无终,虎头蛇尾,因此谨慎了再谨慎。有一天在日记中记了这几句话──

  「为发刊灵食季刊一事,思之数月,颇觉其重要且急不容缓。虽有种种视为困难之事,如为神旨,则不难一一得胜。迄今既不能知不合神旨,则将祈父之成就。茍非父旨者,祈父在予未着手于此项工作之前加以阻拦,不使进行。」──一九二七年一月十日日记。

  一月十二日到北京邮务管理局询问杂志挂号事,才知道必须先在警察厅立案,领得执照以后,才能在邮局挂号。往警察厅去的时候,因为早就听人说向政府接洽事项非常麻烦,所以心中疑虑,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手续。不料进行的时候远不像我所想的那样困难。当我听到办刊物需要取铺保的消息以后,有一位圣徒自动去为我找保。一月十七日觅妥印刷局,十九日同印刷局接洽妥当一切事宜,只等警察厅批准,就可以出版了。

  当我起初筹备出版灵食的时候,自己奉献了一百五十圆,作这种文字的工作,因此在警察厅呈报的时候所填的资本是一百五十圆。一月二十九日警察厅派人来调查,并且说出版刊物资本至少必须有二百圆,因此再奉献五十圆。在等候警察厅批示的期间,就豫备一切需用的物品。那年二月中旬本来已经允诺了东北几处的约请,去到那些地方工作,但因为等候批示,迟延了一些时候。后来因为警察厅方面久无信息,不能再等,便在二月二十四日离京出关,往东北几处工作。

  东北这次的行程需要到十几处,为期两个多月。三月八日在沈阳的时候得着北京的信,知道灵食季刊出版的事已经警察厅批准,并且已经领得出版执照。因为初次发刊,北京只有老友石天民负责,他又在一个学校任教职,只能分一部分时间照料社中的事务。对于出版、印刷、我们都是没有经验的人。因此在三月二十五日由锦县乘京奉路车返京,留京六天,办理社中事务,校阅排就的样张,四月一日再出关工作。四月下旬第一册灵食季刊印好寄发。从那时起,这微小的刊物便问世了。

  灵食季刊第一册出版的时候没有刊登任何题字和祝词,只有我自己写了一篇发刊语说:

  「神所创造的人类是有生命的,能进步的,但他们所以能保守他们的生命,实现他们的进步乃是靠着营养他们身体的食物。自小而大、自幼而壮、是藉着食物;由弱转强、由病转健、也是藉着食物。食物充足,人的身体就强健发长;食物缺乏,人的身体就衰弱死亡。因此神在未创造人类以前便先豫备了许多供人类需用的食物。他对他所创造的人类说,『看哪,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不幸人类因悖逆神命以致与神隔绝,受了咒诅,他们的生命被夺去;地上的食物虽然依旧年年长出,供世人的需用,然而只能贡献给世人少许的好处,却不能帮助他们脱离神的咒诅和死亡。从前惟一的需要,现在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和功用。孤苦无依的世人是何等的可怜呢!

  「感谢神,他的慈爱总不改变,他向世人所发的怜悯永久如一:他在起初怎样为那未曾犯罪的人类豫备食物,使他们保全生命;他在以后也照样为这已经堕落的人类豫备食物,使他们得回生命。(赛五十五3;约六63)。他更为一切已经得回生命的人豫备食物,使他们逐渐更新进步,达于完全。(彼前二1、2)。起初所豫备的食物是属物质的,以后所豫备的食物是属灵的。属物质的食物可以供给亚当的后裔肉体上的需要,属灵的食物可以补足基督的门徒心灵中的缺乏。属物质的食物只能帮助旧人发育长大,但终不免于衰残死亡;属灵的食物却可成全新人强健完备,将来能够得着永存的基业。

  「可叹!可叹!神为世人所豫备的食物虽是这样充足完备,但还有极多的人一点未曾得着。自然有一些人是不肯领受,但还有许多人实在是未曾知道,或是未曾明晓它的紧要。这等人是何等可怜呢!还有许多人已经因听而信,蒙了拯救,但他们却知足了、止步了,以为诞生后的小孩子已经是一个人,可以不必再作甚么了。那知诞生后的小孩子若没有奶吃,必定疾病缠身,骨瘦如柴,保生且不能,更如何能长大成人?一个信徒因信得了救恩以后,不再追求神的道作他发育长大的养料,岂不也是这样可怜!还有许多人已经多年作了信徒,也爱慕属灵的奶,但是多年如一日,总是知道保守一点浅近的道理,仅仅的能维持他们的生命,却不曾寻求那更富于养料的干粮,使他们的新人有更多的进步和发育,因此他们虽不至十分瘦弱枯槁,但也总不能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到神要他们到的那最好的地步。这种人虽然比以前的两种人略好一些,但也不能不算为可怜。

  「当日耶稣在旷野看见许多的人,就对门徒说,『我怜悯这众人,因为他们同我在这里已经三天,也没有吃的了;我不愿意叫他们饿着回去,恐怕在路上困乏。』(太十五32)。那些跟随耶稣听道的群众缺少属物质的食物,主耶稣尚且怜悯他们,何况今日这数目更多的群众缺乏了这更紧要属灵的食物,主耶稣岂不更要向他们发哀怜么?当日主耶稣曾对门徒说,『你们给他们吃罢』(太十四16)。这样的声音今日也照样的送入我们的耳中。

  「『谁是那忠心有见识的管家,主人派他管理家里的人,按时分食物(汉译本作粮,改译食物最切)给他们呢?』(路十二42)。每逢念到这里,便不能不感叹今日称为管家的虽多,然而能按时分食物的人却是十分稀少。哲学理论、长篇演说、提高人格、改良社会、服务模范、牺牲精神,这些东西为增进世上的一些利益或者略微有些用处,但对于人的心灵不过是糠尘沙,如何能养育那些可怜的饥人,使他们强健长进呢?可惜到处教会的讲台上和教会机关的出版物中大多数都是这些无关轻重的东西。那真能拯救罪囚、养育新人的灵食却是不可多闻多见。还有比这种情形更令人痛心的,就是许多教会中不信的领袖竟公然以毒物当作饼饵,到处送给人吃。他们说,『基督教的要道只是服务牺牲。耶稣乃是最高的人格模范,是黑暗社会的改造者。世界会渐渐藉着人的智慧力量改造成为天国。基督由童女诞生与他的赎罪、复活、再来、都是渺茫的神话。圣经不过是希伯来民族的宗教史,并不足全信。』这种种谬妄的恶酵竟发展得极速。多少软弱的信徒已经大受其害尚不自觉。这是何等令人疾首痛心的事!

  「发刊一种定期刊物以救济这种饥荒,是编者数年来所常希望的。到去秋因着所见闻的许多景况,倍觉这种工作的急需。为这事祈祷了几个月的长久,蒙神成全,到今春能创刊这个微小的灵食季刊。惟愿神看顾这幼稚的刊物,使它能日渐强壮活泼,多服事一些需要灵食的朋友们;使每一个读者都因着它得以多看见神的荣耀,多接受神的恩惠,多知道神的命令,多顺服神的命令,多认识神的儿子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多儆醒豫备等候他从天上回来,并能在那时候欢喜立在他的面前,得蒙他的悦纳。这便是编者在神面前的祈祷与希望了。

一九二七,三,四,奉天法库。」

  我开始出版灵食季刊的时候,就是想藉着这微小的刊物,将我自己从神所领受并神要藉着我传述给众人的信息发表出来,因此不收任何投稿。但我的老友石天民常译述一些与信徒有帮助的文字,曾有若干次采登过一些,近二三年来也接连刊登他所翻译的与儿童很有益的一本书。我自己也曾译过四本 Mr. G.H. Knight 所写的书,连续着在灵食中刊登;其中有两本已经出版单行本,一本是「隐密处的灵交」,另一本是「在密云黑暗的日子」。另外两本还未能印成单行本。此外我有时也译述一点零碎的东西刊在灵食里。但灵食的稿子最大部分是我自己写的。

  这二十几年来每期稿子内容的分配,都有一部分讲论圣经中的要道,另一部分讲论基督徒的生活。我也特别注重辟解一些假师傅所讲背道的教训,并斥责教会与世界中的种种罪恶。我所写的稿子与我所讲的道大致相同。我在各地讲道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记录我所讲的,因为很少有人能记录得合适。记录得不完全还是小事,常有人所记的与讲道的人所讲的有很多的出入,有时甚至有极大的错误。我有几次看见别的刊物上刊载我讲道的记录与我所讲的有许多不符的地方。也有人把所记录的稿子寄给我,要我校正,有几次我感觉到他们所记录的意思和文字改不胜改。因为看见这种种的情形,我更感觉到自己写稿子的重要了。

  从第三册起,每期刊登新译的诗歌两首,只有字,却没有谱。从第九册起每期改登一首诗歌,却加上诗谱,因为那年夏天我在杭州结婚,秋季妻和我一同北上,她为我画诗谱。从那时直到今日,每期总刊登一首自己新译的诗。后来把这些诗歌集合在一处,又从别的诗本里采取了一小部分加在里面,出版了「基督徒诗歌」。

  最初的几年,每期我都是把篇幅较长的文字登在前面;有一次一位圣徒对我建议把短些的登在前面。他说,「有人初次阅读灵食季刊,如果一开始就看见长篇,或是因为他的时间不足,或是他尚未对灵食发生兴趣,很容易不等看完一篇便放下,以致不想再看。但如果把短篇放在前面,几分钟的时间便可以看完一篇。使那些时间不足的人也能在极短的时候得着一些帮助,又能使初阅的人感觉有兴趣。」我认为他所说的有理,便采纳了他的建议,因此从第七年夏季起,我便开始这样作了。

  从第一年到第二十年,每年四期的字数都在十万到十二万之间,自第二十一年到二十三年这三年间,每年四期的字数总在十四万到十六万之间。从第一年到第十七年夏季都是印四号字,每面十三行,每行三十五个字。到第十七年秋季,因为承印的印书局停业,改换另一家印书局承印,这家没有适宜的四号字,又因为纸价日见昂贵,不得已改印五号字,每面十五行,每行五十字。到第十八年冬季,因为纸价奇涨,每面由十五行增加到二十行。印四号字的时候每面可印四百五十五个字。到这时每面可印一千个字。一样的内容,纸张却可以节省到一半以上。从第一年到第十七年夏,除了第十年冬季因为十周年纪念出了九十二面以外,最多每期不过七十几面。第二十一年至二十三年若仍印四号字,每期就有八十面以上了。

  从灵食出版以后,屡次得着阅者的来信,请求把它改为月刊或双月刊,但我始终不敢接受这个请求。在我开始要办刊物的时候,所以不出月刊,却出季刊,就是想到恐怕力量不足,不能持久。我以前曾因为不知量力,以致作事有始无终,并且时常看见别人遭这种失败,也受了警戒。果然在灵食出版几年以后,便知道未曾出月刊实在是作对了。因为我的工作不止是办刊物,既有常去各地讲道的工作,又有北京自己照顾的教会。文字工作乃是三样工作中的一样。就是只出季刊,每年也必须写十几万字的稿子,再加上自己校阅,就需要相当多的时日。二十多年的经验使我感觉到我的力量仅仅够出季刊用的,如果起初不出季刊,却出月刊,也许灵食季刊的寿命不到一两年便夭折了。

  从一九二八年起,开始把灵食季刊里比较重要的题目选出来,印成单行本。从那时到今日所出的书共有三十种,另外还有基督徒诗歌。出版的次序是这样──

  一九二八年出版的有「耶稣是谁?」与「复活的基督」。

  一九二九年出版的有「基督再来」、与「你们心持两意要到几时呢?」

  一九三○年出版的有「角声」、与「隐密处的灵交」。

  一九三三年出版的有「我为甚么信圣经是神所默示的?」「基督徒的言语」、「现代教会的危险」、「人能建设天国么?」

  一九三四年出版的是「圣经光亮中的灵恩运动」。

  一九三五年出版的有「信徒针砭」、「重生真义」、「谨防魔鬼的诡计」、「写给受苦的圣徒」。

  一九三六年出版的有「信徒处世常识」、「真伪福音辩」、「普世人类都是神的儿子么?」「世上最高的梯子」、「恩赐赏赐与奖赏」、「基督果真复活了么?」「创世纪第五章中的福音」。

  一九四○年出版的是「灵食寓言集」。

  一九四一年出版的是「在密云黑暗的日子」。

  一九四三年出版的是「基督徒与婚姻」。

  一九四四年出版的是「感恩的人」。

  一九四六年出版的是「金钱不能买的几样东西」。

  一九四七年出版的是「在火窑与狮穴中」。

  一九四八年出版的有「写给青年的基督徒」、与「基督徒必须守安息日么?」

  这三十种出版物里出版三次的有「信徒处世常识」、「隐密处的灵交」、「重生真义」、「现代教会的危险」、「你们心持两意要到几时呢?」出版二次的有「角声」、「信徒针砭」、「我为甚么信圣经是神所默示的?」「谨防魔鬼的诡计」、「耶稣是谁?」「基督徒的言语」、「感恩的人」、「圣经光亮中的灵恩运动」。

  「基督徒诗歌」也在一九三六年、一九三九年、一九四六年,先后出版了三次。第一版只有三十首,第二版增至六十首,第三版增至一百○一首。其它各书都只出版了一次,内中有的已经售罄,还有的所余无几,急需再版。

  灵食季刊是我自己经营的,但社中的经济是独立的。除了资金二百圆是我奉献的以外,这二十几年来,我不往里面放钱,也不从其中支钱。在中日战事发生以前,售出的书刊都有相当多的利润,这种利润除奉献一部分赠送几位仰望神供给的传道人以外,都用来印书,所以十年间能出版二十几种书。中日战事发生后的头一两年,因为物价波动得不太剧烈,还不感到甚么困难,后来币值惨跌,物价暴涨,渐渐入不敷出了。不得已将刊费略微提高一些,但远不及一般物价上涨的程度。到一九四三年秋改印五号字,以便节省一些纸张。中日战事的最后两三年,和中日战事结束以后的三四年间,物价涨得惊人刊费虽然也增加,但是总赶不上一般物价。第一个缘故是恐怕增加订户的负担。第二个缘故是灵食每三个月才出版一次,刊费不能随着一般物价常常增加。还有一层困难,就是刊费常是零碎收入的,收进来的时候买不了甚么东西,又没有闲时间常去讯问物价,购买纸张,及至集成稍大的数目,抽时间去买纸的时候,物价已经涨上去很多了。譬如说,报纸价格在三千圆一令的时候,收进来几百圆,过几天又收进几百圆,二三十天之久才收进三千圆。但到款足三千圆的时候,报纸已经涨到四千圆一令了;再过半个月又收进一千多圆,及至能买进一令纸的时候,纸价已是四千五百元一令了。有几次物价波动得最剧烈,几天之内物价就上涨一倍,在那个时期中,收支相差得简直无法设想。幸好在中日战事发生以前印了不少的书,就将售卖那些书所得的款补贴在灵食季刊里,才勉强维持下来。所存的书越卖越少。有力量的时候可以再版,没有力量就只好等待了。

  近几年来因为物价不断的动荡,刊费若再像以前几个月增加一次,就不能再维持下去,因此增价的日期便缩短了些。可是无论如何,总不能随着一般物价那样过几日便涨一次。总计一年之中最多不过增加几次。还有一种大困难就是大部分的订户都是外埠的。大多数的订户不容易想到我们买纸和付印费是需要随着物价增加的。例如有人在十二月底收到冬季的灵食季刊,看见上面所印的刊费,如果他一收到冬季灵食就赶快寄款续订,那自然没有甚么问题。可是他迟延两三个月才想起续订来,这时他仍照两三个月以前的定价将刊费汇来。在这个时期中,如果物价有很大的变动,款汇到的时候不用提印刷费,就连纸价都不够了。在无可奈何之中,我们只好照新改的定价通知他下欠若干。有的人赶快补还,他需要前后寄两封信,汇两次款,在邮汇费方面必须受一倍的损失。还有人收到通知以后不再补寄欠款,那样我们只好受损失了。这些人不一定都是有意不再补寄,其中可能有一大部分是遗忘或忽略。有这种种的困难,在这十几年中维持这个刊物未曾停顿,并且还要出版一些书,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也有一小部分订户不给我们这种难处,他们在寄款的时候总是多寄一些,并说明如果不够当再补寄,如果有余请寄某某几本书籍。这种订户无形中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此外偶然也有一两位寄一些捐赠的款来,帮助印刷的费用,不过这是很不常见的事。

  中国教会方面的刊物有一些是仰赖外国差会的供给,这样的刊物办起来容易,纵使没有多少订户,或是没有多少订户付款,也没有问题。这些刊物定价也可以低廉,其中有的定价比成本还低得多。信徒们看惯了这些刊物,再看灵食就不免感觉定价太高。但这些刊物是经不起时局变动的。甚么时候外国差会的款项一停,刊物立时就会停顿。灵食季刊没有外国差会的供给,也没有任何团体或个人作后援,只是二十三年前二百圆的资本,一步一步发展起来,当然和许多受外国差会支持的刊物不能相提并论。若不是神随时看顾,并赐给我智慧办理这个刊物,我真不能想象怎么能出版到二十几年之久。

  阅者也许愿意知道灵食社中除了编者还有甚么职员。我在这里也顺便提一下。最初的二年我不在北京的时候,有老友石天民经手收发的事,我回到北京便自己动手。从第三年起,妻帮助收发的事。我们几个人都是不支薪金的。后来有几年又有别位弟兄帮一些忙。从一九三九年冬季以后,曾有几度请过帮忙的人,支付少许的津贴。因为中日战事发生后社中的事务不多,只要一个人每日用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办清了。如果请一个专人,不但经济方面不够开支,也没有那样多的工作。找不着人的时候,我便仍然自己下手。收费、包书、跑邮局,我已经作得十分纯熟。至于排版校对的工作,九十几期灵食季刊三十种书,一种诗歌,每一版都经过我自己几遍的校对。(至少三遍,多的时候到过七遍)。我总愿意凡经我手所作的事都能尽美尽善。说来也真希奇,那样聚精会神,详细校对,印出来以后每册至少仍会有一两个错字,总不能作得完美无疵,真是一件憾事!

  我个人这二十几年的工作有趣极了!豫备出版灵食的时候,伏在案上写稿子;印刷局排好版送来样张的时候,就作校对员;没有人帮忙收发的时候,我就自己开收据、写发单、包书、跑邮局。早餐以前打扫屋子,拂拭桌案,吃过早餐以后,有时自己到市上去买菜。收到信件需要答复的时候,便拿起笔来写回信。聚会以前帮助工友清理会堂和庭院。(近来已有一些圣徒参加这项工作了)。开会的时候登台讲道,会毕以后同人谈话。夏天讲完一次道,衣服被汗浸透,脱下来自己去浣洗,有时还帮忙作饭。有圣徒患病或遭遇试炼,便跑去看望。信徒来求指导,便与他们谈话。社会中常有一个人兼几样职、兼几份薪的事。我兼着好几样职,不但不兼薪,而且不支一份薪金,我的神却照他荣耀的丰富,供给我一切的需用,使我甚么都不缺乏。我极忙碌,我却极快乐。生活一天,便作一天工。如果神能藉着我所作的工得着荣耀,人能藉着我所作的工得着益处,我在将来见主的时候也能被他称为良善忠心的仆人,还有甚么酬劳比这个更好更大呢?

  这里我也顺便提一下灵食季刊每年出版的册数:从第一年到第十一年(一九二七至一九三七年)每年都是印二千册。第十二年(一九三八)因为中日战起,交通梗阻,订户大减,只印一千二百册。第十三年与第十四年(一九三九至一九四○)印一千四百册。第十五年(一九四一)印二千册。第十六年至第十八年(一九四二至一九四四)都是印一千二百册。第十九年(一九四五年)印一千册。第二十年(一九四六)印一千二百册。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年(一九四七至一九四八)都印一千五百册。第二十三年(一九四九)印一千三百册。除了本年售出去的以外,便把余下来的装订成合订本。常有人写信来,说愿意出高价,征求早年的合订本,事实却办不到了。

  出版的那三十种书呢,中日战事发生以前,因为经济方面的力量充足,工料又都低廉,所以每版最少印二千册,销路多的书就印三千册。「信徒处世常识」有一版印过五千册。近些年来受经济力的限制,每版最多只能印二千册,有时只能印一千五百册。明知道印的册数越少,出版的成本越高,但因为还需顾到出版其它的书籍,便不能多印了。

  灵食季刊和各种书籍营销的地区,我在这里也应当说一下。每期印行的册数虽然不多,营销的地区却相当的广大。全国二十八个省分,每省都有它的行踪。连青海、西康、新疆等比较遥远偏僻的省分,也曾有少数的订户。除了国内以外,也曾有一些寄到香港,还有少量的灵食寄到南洋、日本、菲律宾、欧洲、美洲等等遥远的地区,不过数目都是极少的。

  我个人因为写灵食季刊的稿子所得属灵的益处真是多极了。越写从神得的教训、安慰、鼓舞、能力越增加。并且不断的写,也不断从神得着新的信息。如果在二十几年以前,有人要求我写二百几十万字的稿子,我真不敢想象怎么能写得出来。可是这二十几年以来,就这样每年写下去,到今日真写出来了。写责备人的话语的时候,自己便受了责备;写劝勉人的教训的时候,自己便得了劝勉;写安慰人的信息的时候,自己便得了安慰。作工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总是得着很多的造就,在讲道的时候是如此,在写稿子的时候也是如此。无怪乎主耶稣说,「你们要给人,就必有给你们的;并且用十足的升斗,连摇带按、上尖下流的倒在你们怀里。」

  除了属灵的益处以外,在文字方面也因着写稿子逐渐有一些进步。现在拿起二十年以前的灵食季刊来,就发现文字方面有不少错误或幼稚的地方:有的地方文字的结构欠佳,有的地方使用的词句舛误。译述的时候有许多句子就不是流利的中国话。还有许多类似的字,从前不很会分辨、常常用错。但在写稿和校对的时候,一遇见稍有疑义的字,便翻开字典来检查,结果发现许多平日用错或不能分辨的字,就如「盼与盻、劵与券、丐与丏、隹与佳、盲与肓、刺与剌、束与朿、祇与祗、唇与唇、泛与汛、灸与炙、睢与雎、羡与羡、瘦与瘐、却与郄、登与豋、妹与妺、溪与谿」等等的字。以前就未曾留意这些字中间有甚么不同,现在却能分得清清楚楚了。还有许多词句或典故,平日虽然也知道,但常是模模糊糊,不求甚解,到写稿子的时候,便不能再这样作了。必须展开辞书,或是在某书里详细考究它的出处。因为以前写稿子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不经心而产生的错误,回顾一下,不禁感觉羞愧,因此今日写稿子的时候总不肯再轻易用字,或草率措词,以免再招异日的愧悔。

  已往许多失败的经验使我深深受了警戒,今日凡不确实明白的道理我就不讲,不确实知道的事情我就不说,不确实明白的词句我就不用,不确实了解的典故我就不引。我愿意我所说的话、所用的字、所写的文章、所作的事情、所走的道路、都十分正确,都能作别人的模范。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的,但我的心中确是悬了这样的一个目标,我也确实的知道神就是要我们有这样的人生。

  灵食季刊出版二十三年来的历史中还有值得记念的两件事,我也必须在这里叙述一下──

  当一九三八年八月上旬(日军占领华北的第三年,灵食季刊出版第十三年),我从香港工作回来看见日本军报道部的一纸通令,大意说,凡在本市出版的各种报章杂志,于接到通令后,必须按期刊登日军部所拟的四条标语,如敢故违,定行从严处办。这一张通令送到的时候我正在南方。我回来以后,这里一位同工的弟兄把它交给我,并且述说他的意见。他说这种标语我们自然不能刊登,但不登又不免遭遇危险,日本军的命令又有谁敢违抗?我决定不能违背真理去刊登这种羞辱神的标语,但我实在没有勇气不刊登这种标语而仍照常出版。我同几位圣徒讨论这件事,他们一致的主张将灵食季刊自动停刊,这样既不违背真理,又可避免危害。我在软弱的时候自然很容易接受这种劝告,于是我开始准备停刊。因为那年才出版了春夏二季,秋季还未出版,订户都是订阅全年的,如果半途停刊,必须退回下半年的刊费。于是我便豫备印送停刊通知,告诉订户如果愿意退费,我们就照半年的刊费退还邮票,如果愿意要书,我们就照价寄书。当我这样准备的时候,我的心中十分痛苦不安。因为自从发刊灵食,到那时已经有十二年半之久,我看这个刊物像我的一个儿子一样。辛辛苦苦,惨淡经营,每期自己写稿,自己校对,还有时自己寄发。我也听见许多阅者述说因着读这刊物得着帮助,又常接到订户的来信,提到因着读灵食所受的造就。现在忽然停了刊,无异乎夭折了一个儿子,心中感到无限的酸辛。

  八月十四日晚间我在屋中祷告,忽然心中受了圣灵的责备。我问我自己说,「灵食季刊起初发刊的时候,不是顶清楚的由于神的引导而创始的么?出版十二年半之久,不是有许多人因它得了帮助么?今日谁使你停刊?神未曾叫你停刊,只因日本军报道部的一纸通令便自动的停刊,这岂不是临阵脱逃么?如果刊登那些标语等于向撒但举起白旗投降,但不刊登而自动停刊,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又比举起白旗投降好多少呢?不能停刊!不可停刊!不用问将来要遇见甚么危害,不刊登那些标语,仍然照常出版。」我在祷告以后,里面得了力量与信心。我准备就这样去作。我料想不刊登日本军部的标语而依然出版,一定要发生事故,因为那时每期刊物出版后都必须送交若干册给官方。当日本军报道部看见刊物上没有他们命登的标语,一定会赫然震怒,认为我违抗命令,思想不良;往轻里说,勒令停刊,往重里说,也许把我逮捕了去,加以种种罪名。但我决定不顾这一切硬干下去。我决定被他们强迫停刊、却不自动停刊。我决定宁可遭遇危害,不放弃神交托给我的工作。我认为神选召我、使用我,就是要我在这种严重的局面之下向他尽忠。俗语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就是神用我的时候。我绝不临阵脱逃。我在次日同几位圣徒谈到我所下的决心,没有人肯赞一词。他们不愿意拦阻我,但他们也不肯表示赞同。后来我把这个意思对妻说了,她问我说,「你有没有想到你可能被他们逮捕、拷问、或拘禁?如果你没有准备你的心,我怕你到那时候担当不了。但如果你已经准备,就可以放胆作去。」我当时回答她说,「我已经准备了」。她说,「那样,你就可以照着神所指示你的作下去。」感谢神,我就那样作了,灵食季刊照常出版,日本军部命登的标语连一条也没有刊登。出版以后还照常送交他们看,他们竟没有处办我,没有勒令我停刊,没有传我问一句话。日本军占领华北八年,灵食季刊没有染上一块污点,我也没有因此受到丝毫的伤害,这真是神特别的恩待和保守,也是灵食季刊出版史中可记念的一页。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战事爆发。第二年一月十三日见报载警察局通令本市十种英美系杂志停刊,把灵食也列在里面。我不信灵食季刊会在里面,因为灵食从创刊就是我个人主办,个人经营,与任何外国人都没有关系。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说灵食是英美系的刊物。可是翌日上午警察竟送信来,通知我到内一分局去。我到了那里,一位分局员拿出局令来给我看,灵食确是被列在十种英美系刊物里面。我向他说明灵食季刊与任何外国人没有关系。他告诉我说这是局令,他没有办法。十五日我写了一篇七百多字的呈文送到警察局,向他们分辩,他们不给我批示。我再到警察局接洽,向他们详细说明灵食季刊从创刊直到今日的经过。他们最后对我说他们不敢负责任,叫我到日本宪兵队去接洽。一月二十二日我到日本宪兵队去,见了一位铃木曹长,同他说明事情的经过。他进去回话三四次之多。最后他说凡是完全由中国人经营、与英美人无关的事业、他们概不过问。我再回到警察局,把向日本宪兵队接洽的经过告诉他们,他们又与日本宪兵队用电话联络以后,才告诉我说没有事了。九天的奔走这时才得了结果,我回到家里竟流下泪来。十二岁半的灵食几乎夭折,蒙神的怜悯才得保全。不料十五整年的时候又几乎停了刊。感谢神,他又一次保全了这个刊物。

  从这一切的经过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个圣徒只要向神忠心,仰望神,信靠神,顺服神,神一定要向他显出大能、慈爱、和信实。从来没有一个信靠神、顺服神的人最后感到羞愧。我在二十几年事奉神的经验里多次证明这个真理。我求神保守我,使我在未来的岁月中仍然向他尽忠,直到我站在他荣耀里的那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