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一台戏景
“因为我们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林前4∶9)
“轰轰烈烈”的文革已进入白炽阶段,基督徒受迫害的高潮,也进到几难忍受的地步。但教会的复兴,也就在这个在人看生死存亡的艰难时刻。振庆所在的宁波地区,逼迫也和全国一样。弟兄姐妹所受的打击,是非人所能受的;宁波要数象山逼迫得最厉害。有一位丁弟兄,干部们叫他只穿短裤、赤脚,在零下数度冰冻的寒冷中,叫他站在露天里两个夜晚。在快要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他去拿了二把稻草,夹在手臂下。正在第二夜最艰难的时候,神使呼呼作响的西北风,忽然变为温暖的南风,使丁弟兄得以活下来。逼迫的人又在冬天叫他站在屋檐下,冰冷的雨水滴在他头上,淋湿了他全身。一位钱弟兄被重重拷打,竹棒被打烂了,仍然把他拖着游遍二百多里方园的象山县。
神迹奇事也在这最紧急的时候出现:一位姐妹被民兵拖到一座桥上,夜间勒令她跪在一条长凳上淋雨,民兵则在屋里看守,淋了一晚,见她若无其事,就去摸她的衣服,谁知内衣丝毫未湿。
王德堂弟兄,为教会的复兴祷告特别有负担,只因穷苦,没有鞋穿,就一直赤脚走路。家中常祷告的地方,被膝盖跪了二个洞。每年农历二十七、八,要去山上禁食祷告,直到正月初二,三下来。一次天气实在寒冷,竟有一只野兽,伏在他身边,给他取暖。有一次,他很想吃鱼,就向神祷告。当他走过河塘时,有三条鱼向他游来,他见旁边有一人正在打鱼,就向他借鱼具,那人说:“我帮你捉吧。”当那人走来时,鱼却游开了,无奈那人只得离去。但稀奇的是,鱼又向他游来,王弟兄就用手捉住,每条是有好几斤重的大鱼。同是这位弟兄,在一位弟兄家里得他们夫妻非常爱心的接待,只是他们家没有孩子,王弟兄说:“耶稣明年要给你们一个孩子,”后来果然就有了,正如当时以利沙所行的。不久,这人家的孩子死了,姐妹遇见王弟兄痛苦地告诉了他。想不到弟兄说:“这是神的安排,你不要疑惑,主还要给你一个儿子。”第二年,这事仍然应验了。当这位教会的守望者去世后,这里教会属灵的情形损失很大。
振庆就是回家,日子并不比劳改场过得好,批斗游行一直没有间断。现在,正当文革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他又被捕,自然批斗就不在话下了。在沈家门监狱关了第四十五天,天还没有亮,振庆就被进来的公安人员捆起来,押到监狱门口。在那里振庆遇见了也同被关押蒋贤清弟兄,两人就被押到汽艇上,把绑索吊到汽艇的钩子里,因怕他们跳海自杀。汽艇就在茫茫夜色的大海上往六横岛驶去,在磨难的日子有弟兄在一起,振庆觉得心中满得安慰。他哪里知道,这是神安排他陪着这位要先于振庆离世殉道的弟兄,在这苦难的日子,同走一段十字架的道路。天刚亮时,汽艇到了六横的峧头,开批斗会的台已经搭好,来开会的人正一批批地走进会场。这里的批斗台正好象祭坛,而台上的那血红的横幅,如祭坛上的熊熊燃烧的火焰,现在它等在那里,要将主的仆人,在“坛”上吞噬烧杀。
为着捆绑的时间太多之故,押解的人给他们暂时松绑,叫他们散散步,为要在台上不至过于难看,使“戏”演得不理想。两位弟兄却无力行走,只得坐下。他们以眼泪交通,彼此用目光勉励坚固。不多时,台上的扩音机有人以大声的呼声高叫:“把反革命宗教头目,蒋贤清、胡振庆带上来!”随即,武装人员如鹰抓小鸡般地把他们往台上拖。台搭得很高,在振庆背后看押的人用力把他的头往台面上按,振庆两脚抖得厉害,眼看头已到了台的边缘,就要从台上跌下去摔死了,这时有一人过来,把前一人推开,振庆才得稍稍立稳。随后,一位又一位用“满腔愤怒”的声音,把他们两人的“罪状”说得天颤地动,杀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民愤。每当批斗讲话的人呼一下口号,押解的人就要把他们的头使劲往下按一按,开头振庆还能自制一下,后来也就麻木不知所以了。
批斗结束,武装人员都去吃饭,两人就被押进一小房间,蒋弟兄想和振庆说话,振庆用眼向他示意,因外面有民兵守着。押解的人吃完饭,他们就被押往沉家门监狱,关了不多几日,这两个基督的囚犯,就被分开了,振庆从此再没有看见蒋贤清弟兄的面。蒋弟兄离开振庆后,又多次受了批斗,以至从台上被人推下来,抓着头发拖上去,又推下来,又抓上来……,直到昏死过去。在遍体重伤之中,被关入看守所,在最痛苦的日子里,他不能走路,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后被判十年,解往浙江安吉劳改场,因在狱中继续传福音,加刑二年。1973年10月15日中午,被同监犯人用刀杀害,以流血走完了他的全程。
振庆被解到镇海看守所,在这里他度过了难熬的三年零二个月。到了镇海,因着地区和县的不同,批斗又要重新进行。
家人受逼迫也在同时进行,此时振庆的儿子们已经长大,在一次聚会中,武装人员冲进来,先叫大家不许动,然后叫弟兄姐妹一个一个报自己的姓名,一个弟兄说:“我叫××,是反革命的儿子。”立刻,他被捆起来,带到公社武装部,松了绳子。后来又进来二个穿制服的人,把他的一只手重新反绑捆起来,因着绑得很紧,身子不能立直,就靠在门框旁。那两个公安员绑好后,就走开了,他因手的疼痛以至全身神经都紧缩起来。正在紧急时刻,走进来另外一公安员,他见被捆的手已变紫黑,急忙给他松绑,并对他说:“快活动活动,否则你的手要废坏了。”因并没有别的证据,后来也把他放了。
在镇海看守所,一天晚上,振庆和十五个重罪犯人,被调入一个监房,振庆就知道要出事了。天还没亮,武装人员进来,第一个叫胡振庆的名字,他走出去,叫他跪在煤屑地上,立即被五花大绑起来。然后拖上汽车,从早上开始在镇海的贵驷、骆驼镇、城关镇、大碶镇、柴桥镇逐镇批斗,最后到白峰,在许多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和民兵荷枪实弹的枪林下,振庆和这些犯人,从枪弄中穿过去,跪在地上,振庆以为就要枪毙了,哪知只枪毙了一个梅山人,振庆想起主被“列在罪犯之中”。这一天是他最感痛苦中的一天,从天还未亮到晚上,他被麻绳捆着,滴水粒米未沾,又因他只穿一件短袖,绳索陷入肉里,痛苦难当。在柴桥公安人员吃饭时,他向看守他的公安员恳求,盼能把绳索松一些,这人的脸色忽然显得可怕起来,用手打开他身上的绳结,再狠心地绑紧一点,忽然,从旁边过来一人,把他推开,将绳子给松了一些。
回到看守所,振庆已经精疲力尽,不能动弹,然而各种批斗一直进行着,甚至无法计算到底被批斗了多少次。然而神不许可振庆死去,因主要藉着他,在天使和众人面前作的祂见证。
“似乎要死,却是活着的,似乎受责罚,却是不至丧命的。”(林后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