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瓦勒度派和亚勒比根斯派

一一OO——一二三O年 七O——一七OO年 一一六O——一三一八年 一一OO——一五OO年

彼得波路(PIERRE DE BRUE YS)——执事亨里(SENRI THE DEACON)——拒绝宗派含意的名称——亚勒比根斯(ALBIGENES)——来自巴尔干半岛的弟兄——“完全人”——进占普鲁旺斯——宗教法庭成立——瓦勒度派(WALDNESES)——量尼派(LEONISTS)——名称——谷地的传统信仰——彼得瓦度(PETER WALDO)——“里昂(LYONS)的贫民”——传教活动日增——亚西西的法兰西斯(FRANCES OF ASSISI)——修道士制度——教会扩展——弟兄们的信仰与实践——瓦勒度派谷地被袭——

在波斯尼亚和巴尔干半岛的一些弟兄们,取道意大利,迁移到法兰西南部,所到各处,都遇见和他们同一信仰的人。他们的教导立刻受到欢迎。罗马天主教的教士称他们为保加利亚派、或迦达尔派、或柏太伦派、或其它名称的教派,还沿用在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半岛国家几百年来的习惯,硬指他们是属摩尼教派。

除了上述的团体外,在罗马教会内自成小圈的一些信徒们也自己聚会起来,这些现象都是一些属灵运动的结果;一些名义上是天主教徒的信徒,离开了他们习惯上所熟识的宗教礼仪,转去追随其它向他们讲解神的话的传道人。这些传道人,比较著名的有彼得波路(PIERRE DE BRUEYS),他满有才干,勤奋不懈、不顾危险,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走遍多芬尼(DAUPHINEY)、普鲁旺斯、兰各铎(LANGUEDC)、和格司恭尼(GASCONY)等地传道,劝导众人离开从小承受下来的迷信,返回圣经真理。后来他在圣基利斯(ST.GILLES)被焚殉道而死(一 一二六年)。他根据圣经,指出人必须等到长成,能自由运用理智时才能受浸;又指出兴建教堂并无济于事,因为神接纳所有出于真心诚意的敬拜,与环境无关;又力指不应跪拜十字架,因为十字架是令我们的主受苦的刑具,所以我们应该对它极度厌恶才是;又说明饼和酒不能变成基督的身体和血,这些都不过是他的死的表记之物;他还指出人的祈祷和善行,并不能令死人得好处。

在克吕尼地方,一位担任执事的僧侣亨里(HENRI),追随波路左右。他仪表不凡,声音洪亮,口才出众,在传教时大力抨击当时的邪风恶俗。他讲解圣经,说服力甚强,满腔热诚,专心事主,因此吸引不少人悔改归信,其中不乏恶名昭彰的罪人。他们悔改归信以后,整个生命全然改变。反对他的神甫们,摄于他讲道的能力,又因为信服他的人很多,不是大为惊恐。亨里并未因与他情同手足的同工波路被害而畏缩,继续为主作见证。当时天主教会指派克雷华修道院院长伯尔拿出面与亨里对抗。伯尔拿当时在欧洲,德高望重,只有他才有希望能驳倒亨里。伯尔拿发现教会极其荒凉,大批信徒背离教士,后来虽然亨里被迫暂时远走他方,避开他强大的对手,但伯尔拿的雄辩与努力,亦仅能对当时人心背向的趋势,起一点暂时阻遏作用。这个趋势亦非由于任何一个人所引起,而是所有信徒都受到影响的一种属灵趋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亨里幸免被捕,继续以无畏的精神作工,但至终落在教士们手中,被下在牢内。一一四七年在狱中去世,是病逝还是被处死,都不得而知。

当时的人,长期以来习惯给这些要回转到圣经的原则的信徒加上各种名称,就如甚么彼得波路派(PET ROBRUSSIANS)\或亨里派(HENRICIANS)等。其实这些名称,从来没有给这些人所承认。克雷华的伯尔拿对此甚感不满,认为他们应该接受以他们教派的创立人姓名为号的名称。他说:“如果你问谁是他们那教派的创立人,他们都说不出是谁。其实哪一门异端是没有自己的创始者的呢?摩尼是摩尼教的皇子与导师;沙彼理派(SABELLIANS)是沙彼理创立的;亚流主义的提倡者是亚流;犹努密派(EUNOMIANS)是犹努密创设的;聂斯托利派亦当然是聂斯托利开始的。照样,这一类的教派,都各有它们的鼻祖;教派的根源和名称,都是来自教派的鼻祖,但对于这些异端份子,(指随从亨里的信徒,译者按。)你们能称他们是甚么呢?委实提不出甚么合宜的名称。事实上,他们的主张,并非得自任何某一个人,也非经由某人来推动。……”结果伯尔拿所得的结论是:他们的主张,是出于鬼魔。

直到十二世纪中叶,教会大会在亚勒比(ALBI)附近的伦拔斯(LOMBERS)举行之前,还没有人听过亚勒比根斯这名号。当时在大会接受审讯的人所承认的信仰,事实上与一般罗马天主教徒所奉行的无异,但因为他们决志不肯为他们所供认的发誓,结果就被定罪。他们所承认的信仰,亦包括了奉行婴儿受洗,可见受当时宗教运动影响的信徒,在与天主教信仰的分歧上,亦有程度上不同的差别。当时的宗教情况相当混乱,各式各样的思潮不断地产生,结果引发出来的,有真理,也有谬误。有一些受盘问后被定罪的人,似乎是神秘主义者;又有一些虽然被控是摩尼教徒,但事实上和那教派全无关系。只是与一些奉行摩尼教的混在一起,无法辨别。

这些弟兄们,人多称他们为“善人”,并且都承认他们的生活行为,确实足为众人的模范,尤其是他们简朴虔敬的生活,与当时教士们的放纵萎靡的行径,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一六七年,在陀流(TOULOUSE)附近圣卡勒门(ST.FELIX DE CARAMAN) ,举行了一次这些教会的传道人会议,由来自君士坦丁堡一位长者主领聚会。他带来了有关他本地教会大有进展的好消息,并提及在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德尔马殊亚等地的教会,亦相当兴旺。在一二O一年,另外由亚尔巴尼亚来了一位探访的长者,给法兰西南部的聚会带来了广泛的复兴。

在这些弟兄们当中,有一部份是专心周游四方传道;他们统称为“完全人”,是套用主在马太福音十九章廿一节所说的:“你若愿意作完全人,可以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他们身上不带分文,四海为家,切切实实遵照主的吩咐去行。但他们亦领会到,不是每个人都蒙召走这样的道路,其它大部分的信徒,虽然他们都承认自己和自己所有的,全都属乎基督,但他们各人仍留在家中,继续尽自己的本份去干活。

在法兰西南部的兰各铎和普罗旺斯,文化发达,远比其它国家先进。那地区的人,从来就反对罗马天主教僭夺权柄,亦从来对罗马教会的命令,置之不理。当时自行在天主教会外成立聚会的信徒相当多,而且人数日益增加,人称他们为亚勒比根斯派。这名称来自这些信徒聚居的亚勒比,但他们自己却从来没有采用过这个名称,而且过了许多年以后,别人才采用这名称来称呼他们。他们与邻近各国的弟兄们来往很密切——这些弟兄们,或称瓦勒度派教徒,或称里昂的贫民(POOR MEN OF LYONS),或称波各米勒派信徒,或其它名称的信徒——。当时教皇英诺森三世,指令统治普罗旺斯的陀流伯爵雷门六世(RAYMOND VI),和法兰西南部其它统治阶级和高级教士,要扫灭境内所有的异端份子。这命令如果执行起来,就等于是毁坏全国的人民,因此雷门故意拖延,敷衍着去应付。但不久他和教皇发生了龃龉,教皇于一二O九年宣布派遣十字军征伐,依照以往十字军冒死东征要从回教撒拉逊人手中夺回巴勒斯坦圣地时的规矩,所有参加这一场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举攻克法兰西南部的战役的十字军,人人都可获赐各种特别恩惠,如免罪等。这些恩惠,加上掳掠战利品的指望,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应征。十字军就在西勉蒙德服(SIM0N DE MONTFORT)的率领和高级教士监管下出征;蒙德服是个大有才能的军事领袖,富野心,性残酷,他带领十字军克服了这一片风景秀丽、农事发达的地土后,大肆蹂躏达二十年之久,结果人民历尽残害,满地疮痍。当军队招降比雪尔(BEZIERS)的居民时,声言如果拒降,城中将片瓦不留,但其中的天主教徒和拒奉天主教为国教的信徒,一齐联合起来对抗,结果城陷后,藏伏城中数以千计的居民,无一幸免。又当十字军攻陷另一城市绵奈辅(LAMINERVE)以后,发现其中有一百四十名信徒,男女分别集中在两幢房子内祷告,静候他们的噩运。蒙德服吩咐人堆起一大堆木头,命令信徒改依天主教,否则就要推上木堆上;信徒们都回答说:他们不会接受任何教皇或主教的命令,只顺从基督和他的话语,结果人将木堆燃起火来,信徒们一点不迟疑地坚定的走进火焰中去。

在一二一O年,宗教法庭,(或称异端裁判所,译者按),就在这地点附近,邻近拿邦(NARBONNE)的地方成立,由多明俄会的创立人多明湼克(DOMINIC)监督。后来天主教大会在一二二九年于陀流举行时,宣布宗教法庭成为永久性的组织。当时又通过了提案,只准平信徒读拉丁文写成的诗篇,不能翻阅圣经其它的部份;又决议不准将圣经译为其它文字。宗教法庭的使命,可以说是完成了十字军所未能完成的任务。后来弟兄们纷纷逃往巴尔干半岛,亦有不少四散到邻近的地区。普罗旺斯经此浩劫后,文化荡然无存,而这些南部自立的省份,不久亦合并归大法国的版图内。

在皮特芒(PIEDM0NT)的阿尔卑斯山谷一带,几百年来都有自称弟兄们的信徒在此聚会。后人称他们为瓦勒度派信徒(WALDENESES,或作VAUDOIS),但他们却不承认这些称号。他们的根源,可追溯到使徒时代。他们就如那些所谓“迦达尔”信徒、或“保罗派”信徒,或其它名称的信徒一样,绝对不是甚么“改革宗”,因为他们无需改革,并非如罗马、希腊、或其它地方教会那样,腐化堕落,离开了新约教会的样式;他们自始至终,都或多或少保存了使徒时期教会的内容。自君士坦丁时期相沿下来,那些专心传讲福音,建立教会的信徒,一直没有中断过,也没有受当时的教会与政治联结的关系所影响。就是这个原因,在托勒斯山脉和亚尔卑斯山谷一带,得以存留为数不少的基督徒;他们熟谙圣经,而且没有沾染当时得势又自命为教会的天主教会拜偶像及其它的歪风恶俗。

在亚尔卑斯山谷地的信徒,在群山环抱中离世独居,全未受罗马天主教会的发展所影响,深信圣经是他们当时的信仰与教会秩序的准绳,也坚信圣经的权柄并未受时移世易的影响而减弱。他们所有的思想和行为,可说都是基于他们坚守原来的基督教会所该有的纯正的决心。他们对罗马天主教会的态度,比较上是相当宽容,可见他们并非属于“改革宗”,因为一般改革者为了要表明自己立场的正确,不免会把改革的对象尽量丑化,揭发对方丑恶的一面,但从这些信徒对退出罗马教会的人的态度,和日后他们与改革宗信徒的交往所见,证明他们绝不讳言那迫害他们的教会的长处。

死于一二五九年的宗教法庭裁判官雷尼里亚(REINERIUS)曾经这样说过:“据统计所示,古时异端教派,多至七十种,其中除了摩尼教派、亚流主义、伦卡利教派(RUNCARIANS)和影响德国至大的量尼派之外,其它教派均已全部消灭,感谢神恩。在这一切教派中,包括现存的和以前出现过的,对教会遗害最深的,莫过于量尼派,原因有三:㈠量尼派历史由来已久,有人说是在西利维斯特任教皇时期就已存在,亦有人说他们源出于使徒时代;㈡量尼派教徒分布较广,几乎各地都有他们的聚会;㈢其它教派恣意亵渎神,不免叫听道的人反感恐慌;但量尼派的教徒,外表敬虔,在人面前生活正直,笃信教义,敬畏神,只不过他们毁谤罗马教会和天主教的神甫,这一点缺德是许多信徒都乐意指证的。”后来有一位名叫皮里道夫(PILICHDORF)的作者,他本身也是反对这些信徒的,他说这些自称由西利维斯特教皇时代就开始存在的教徒,正是瓦勒度派信徒。

有人说:突伦主教革老丢,是皮特芒山区瓦勒度教派的创始人。他与这些信徒在信仰上,有不少相似之处,相信他们一定曾经彼此扶持,彼此激励。但称为瓦勒度派的信徒,历史更为悠久。突伦的圣乐署 (ST.ROCH)修道院副院长马可奥吕利乐伦高(MARCO AURELIO RORENCO),在一六三O年受委编写瓦勒度教派的历史和主张。他说:瓦勒度教派的渊源,古老得没有人能说出他们始于何时。总之在第九及第十世纪时,他们已不算是新兴的教派;而且在第九世纪时,当时的人还认为他们不过是鼓吹和推动前人的一些学说;乐伦高还说:突伦主教革老丢可算是这些鼓吹推动者之一,因为他也反对崇拜十字架,反对敬拜圣人,也极力主张破除偶像。革老丢在他所著的加拉太书注释中,明言因信称义的真理,并且指证当时教会离开这真理所犯的错误。

居住谷地的弟兄们,从来就没有忘本,也深知自己这教派存在的由来而久。后来在十四世纪以后屡遭外人侵犯而须与强敌谈和时,他们亦经常强调这一点。当时和他们有过长时期交涉、统治赛华(SAVOY)的皇侯们,也证明他们从来可以坦言自己所持的纯一信仰,自父传子,没有任何掺杂,而且直追远古时代,甚至可以追溯到使徒时期。一五四四年,这些信徒对法国的法兰斯一世说过下面的话:“我们所奉行的信仰,并非如敌挡的人所诬告我们的所谓现代宗教,也非近年新兴的学说,而是我们的父执、长者、以至更远古的先人们所信奉的,也是诸圣者、诸殉道者、和众使徒所信的。”当他们在十六世纪与改革宗发生接触时,他们这样说:“先祖常向我们细述自使徒时代以来的历史,但我们仍同意你们的主张;事实上,我们从使徒时代开始,就一直持守这信仰。”后来瓦勒度派信徒在一六八九年重返谷地时,他们的领袖亨利亚诺(HENRI ARNOLD)指着他们说:“他们的信仰纯朴自然;他们的名声叫人起敬。这些特性,连敌对他们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宗教裁判官雷尼里亚,在向教皇提出研究这教派信仰的报告中,说:“他们实在是源出于无法追忆的远古时代。”亚诺还补充说:“这群可怜的信徒,在皮特芒山谷一带,已存在了四百多年;要证明这一点事实,并非难事。当时,那些著名的人物如路德(LUHER)、加尔文(CALVIN)等,均未出现,改革宗亦未萌芽。他们的教会亦从未经过任何的改革,因此他们得称为‘福音派’。瓦勒度派信徒,事实上是从意大利来的信徒的后人,他们在意大利接受了圣保罗所传的,就离乡别井,远走他方,就如启示录中所记载的妇人。他们来到这一带山地,把福音由父传子、子又传孙地一代一代的相传下来。所传的福音纯正真仆,就如当日保罗所传的一般。”

里昂的彼得华度,原是个事业成功的商人和银行家,但有一次在宴客时,目睹一位客人猝然去世,蓦地醒悟自己对救恩的需要。后来他研读圣经,愈读愈感兴趣,终于在一一六O年,雇文士把圣经部份翻成罗马方言。他读到圣亚勒克修的生平,其中记载他变卖所有家产,然后往圣地朝圣的事迹,深受感动;后来有一位研究圣经的学者,给他指出主在马太福音十九章廿一节所说的话:“你若愿意作完全人,可以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于是在一一七三年,他把产业给了妻子,把其余的全部变卖,分给穷人,接着花了一段日子专心研读圣经,然后出外传道(一一八O年), 并依照主的话去作:“主差遣他们两个两个的,在他面前往自己所要到的各城各地方去,就对他们说:‘要收的庄稼多,作工的人少,所以你们当求庄稼的主,打发工人出去收他的庄稼,你们去罢,我差你们出去,如同羊羔进人狼群,不要带钱囊,不要带口袋,不要带鞋,在路上也不要问人的安。’”后来其它信徒陆续参加,与他作伴,周游四方传道,这些信徒就是人所称“里昂的贫民”。一一七九年,他们向由教皇亚历大三世主持的勒特兰(LATERAN)会议请求承认,但受到奚落和拒绝,而且还遭皇上敕令予以驱逐出教(一一八四年)。他们分散到附近的国家,继续传道,效果甚宏,而“里昂的贫民”这个称呼,也就成了给这些跟随基督并坚守祂的教导的信徒许多称号中的一个。

又有另外一位裁判官,奥斯堡的大卫(DAVID OF AUGSBURG)说:“这些里昂的贫民和他们的同类愈艰险,就愈能装出敬虔的外貌。……从外表看来,他们的生活表现得谦卑庄重,但内心却充满骄傲。”他又说:他们自以为多有敬虔,却不知道“我们当中的敬虔人,比他们的更多、更好,也不像他们那样仅有敬虔的外貌;在这些异端份子身上,所有都是给假冒为善遮掩起来的恶毒。”有一本编年史中还提到,早在—一七七年,“彼得华度由里昂来到法兰西,在法兰克幅和诺伦堡 (NUREMBURG)开始传道,但在努仁堡所举行的宗教会议,很早就获得教廷的警告,并受命要捉拿他们,烧死他们,因此这些信徒就转去波希米亚隐藏起来。”彼得华度和瓦勒度教徒往来密切,因此人称他为这教派的创始人;但亦有其它人称他们为华伦斯教徒(VALLENSES),是以他们所聚居的亚尔卑斯山谷地为名。不错,华度在他们中间,备受敬重,但他不可能是创设教派的人,因为他们的信仰和行为,都是以圣经为依归,而且是跟随更早时期奉行圣经的人的脚踪。外人以他们中间的名人的名字来称呼他们,不外又是仿效敌对他们的人的手法,又不肯承认他们是自称“基督徒”或“弟兄”。彼得华度往各处传道,至终来到波希米亚,劳苦作工多年,播下佳美的种子,结出来的果子,就是日后的胡司(HUSS)和以后时期所收获的属灵庄稼。华度在波希米亚死于一二一七年,追随他的人,成了瓦勒度派信徒传道活动的非常动力。以前这些信徒一直隐居在这些偏僻的谷地,不问世事,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纷纷前往各地传道。

在罗马天主教教会内,有不少人的心灵,因着教会爱世界的歪风,深感痛苦,极力想寻求灵性的复兴。但他们又不愿意脱离天主教的体系,也不想加入当时教外其它寻求遵守圣经吩咐的信徒聚会。一二O九年,教皇英诺森三世派遣十字军征伐法兰西南部,同年冬天,廿五岁的亚西西的法兰西斯,在一次早晨弥撒中,听见主在马太福音第十章打发十二个门徒出外传道时对他们所说的话,恍然领悟这正是他所渴望得着的更新,感觉他必须撇下一切,谦卑接受主差遣去传道。方济各会就是如此诞生了,不久即传遍世界。法兰西斯传道感人,他的真挚、忠诚、和喜乐的天性,吸引了大批人来听道。一二一O年,他由一小群跟随者陪同下,往罗马请求教皇准许他们传教。教皇勉强在口头上批准了。后来志愿加入的人日多,其中有人又想同时维持自己的工作及事业,结果第三级教士(THIRDORDER)应运而生,(亦叫TERTIARIES)。这些会员,一面从事俗务,一面恪守教规,作为生活准则。这些准则,都是根据主耶稣吩咐使徒的教训。他们决志将讹诈人的东西退回;与仇敌和好;与世人无争;专心以祈祷和行善为事;励行禁食和彻夜祷告;向教会作十一奉献;不发誓;不随身带武器;不说粗言秽语;记念先人。法兰西斯灵里迫切寻求外教人和回教徒悔改归信,也巴不得他本国意大利人早日信主;有两次为了要向巴勒斯坦和摩洛哥的异教徒传道而几乎丧命。一二一九年,方济各会举行第二次大会时,派出许多教士往各国去,由德国以迄北非,甚至以后还到英国去。当时有五个教士奉差遣到摩洛哥,结果殉道。方济各会组织日益膨大,法兰西斯无法再由自己一个人去管理,大权落在其它的人手中。这些人并不完全同意法兰西斯的主张,修改了有关教徒要甘处贫穷的教规,使法兰西斯甚感痛心。在他死了以后(一二二六年),很早就存在于各执一见的两派间的裂痕,更形尖锐。这两派,一主严谨,一主放宽;主张严谨的一派,又叫属灵派,渐渐失势,且受到迫害,其中有四位教士在马赛(MARSEILLES)被焚死(一三一八年),同年教皇正式宣布,凡认为基督和他的使徒是身无分文的,均属异端。

这些教士的新组织,就如多明俄会和方济各会,所持的心意,与旧有的修会一样,志在脱离当时充斥世界和教会的一切叫人无法容忍的罪恶,心灵内迫切追求亲近神。但旧有的修会,主要着重个人得救和成圣,新兴的修会则较着重帮助困苦的人。以上两种组织,虽然一时颇能引人向善,但因为都是以人的思想为基础,很快就败坏,且成为作恶的工具——积极抵挡那些以奉行圣经和传讲圣经来寻求复兴的信徒。

这些修士和日后的教士的景况,表明了一件事:属灵的运动,如果只限于罗马天主教会或其它类似组织的范围内,就注定失败,而且无可避免会沦落到一个地步,与他们原来想改革或振兴的情况相似。为了要免受迫害,他们就竟连属灵的生命也牺牲了。

亚西西的法兰西斯和彼得华度,同样地受主的话语感动,同样地完全忠心的向主摆上自己,结果他们所摆出的见证和教导,同样地得着多人拥戴,同样地使人的生命完全改变,但是,两人却有一点不相同的,那就是:其一受罗马教会所容纳,而另外一个则不见容于罗马教会。两人在灵里向主的心也许相同,但两人所活出来的生活见证,却大有分别。方济各会后来结果为罗马教会所同化,成了罗马教会的帮凶,而华度和跟随他的人,却带领了不少人归回圣经真理,直接从“救恩的源头”支取新鲜活泼及取之不竭的生命供应。

  一一六三年,教皇亚历山大三世在都尔召开教会会议,会中议决禁止教徒与瓦勒度派有任何交往,又申斥他们“奉行可咒可诅的异端,而这些异端早就在陀流地区流行。”在十二世纪末期前,在米兹(METZ)有一个瓦勒度派教会,信徒甚多,还有翻译好的圣经应用。在科伦COLUGNE)的教会,远在一一五O年前便存在;当年他们当中有些信徒被处死刑,裁判官当时还说:“他们不但从容就义,而且还满腔热切去面临死亡。” 一一九二年,西班牙皇帝阿勒芬所(ALFONSO)下论眨斥信徒,声称他是照前人先例去行。当时信徒遍布法兰西、意大利、奥地利、和其它许多国家。一二六O年,在柏梭(PASSAU)主教管区内,已有四十二个教区存在,其中一位神甫这样说过:“在伦巴第(LOMBARDY)、普罗旺斯、和其它地区,异端份子的学派比正式神学的教派更多,听从他们的人也不计其数;他们公开辩论,又在市集和户外地方召集圣徒严肃聚会,没有人敢拦阻他们,因为大家都慑于他们人多势众。”在一二一二年,史塔司堡(STRASSBURG)的多明俄会,逮捕了五百名属于瓦勒度派的信徒;这些信徒来自不同的阶层:有贵族、有教士;贫富不一,有男有女。这些下狱的信徒供认在瑞士、意大利、德国、波希米亚等地,有不少与他们信仰相同的信徒;其中有八十人,包括十二位教士和二十三名妇女,结果被焚死。带领他们的长老,名叫约翰,他临刑前说:“我们都是罪人,但不是因为我们的信仰问题,我们亦未犯任何诬告我们僭妄的罪。但是,我们满心相信 自己的罪必得赦免,却非出于人的帮助,也不是出于自己的行为。”这些给处死的信徒的财产,就由罗马教会和政府瓜分,当时政府对罗马教会亦唯命是从。一二六三年,教皇贵钩利九世颁下教令,吩咐“将所有异端份子,包括迦达尔斯、柏太伦、里昂的贫民、巴实给尼 (PASSAGINI),约瑟彼尼窜(GOSEPINI)、亚诺廸司德(ARNOLDISTAE),士昆隆尼斯德(SPERONISTAE),和一切不论任何名称的教派,全部逐出教会。他们各派名称不同,但事实上暗中彼此勾结,臭味相投。”裁判官奥斯堡的大卫还承认以前“这些教派属于同一教派”,现在则在他们的仇敌面前,联成阵线。从这些来自不同来源的零碎报导中,可见这些原始教会在十二和十三世纪期间,遍布欧洲。在某些地区,人数颇多,势力亦大,因此享有相当自由;但在其它地方,却受到极残暴的迫害。这些教派虽然名称不同,所持意见亦可能各异,但基本上他们都是持定同一的信仰,而且彼此间经常有交通与联系。

这些称为瓦勒度派或其它名称的弟兄们,在教义上和行为上所显出的特色,表明他们并非是罗马和希腊教会酝酿改革的成果,为使他们回转到圣经原则而努力;相反地,他们的表现,显示他们本身并未受罗马和希腊教会的任何影响。反倒是一个古老传统的延续,就是坚守圣经和初期教会的样式。他们的存在,证明了自古以来,都有一些凭信心而活的信徒,满有属灵的能力和悟性,在教会中坚持使徒时代的样式,根本上与后来发展出来的国家教会,大不相同。

除了圣经以外,他们并没有其它特殊的信仰、或宗教、或教规。对他们来说,人的权威不管如何突出,都不许超过圣经的权柄。数百年来在各地,他们一致奉行同一的真理和实践。他们以福音书中基督自己的话语为最高的启示。如果偶或不能把他的话语和圣经其它教训协调起来,那么他们就会把两者都接受下来,都会依照他们在福音书中所能领会的明显意思去行。他们主要的目标,就是跟随基督,遵守祂的命令,效法祂的样式。他们相信基督的灵在人身上大有功效,然而功效的大小,就视乎人顺服祂话语和甘愿跟随祂的心愿有多少。只有基督才能叫人明白祂的话;人若爱祂,就必遵守祂的话。对于有关交通的建立,他们提出一些要紧的真理,但除此以外,对众人有疑惑或歧见的细则,他们都容许相当的自由。他们强调基督的灵内住在人里面的明证,认为最高真理必须先由心灵去领会,然后才转到思想方面。这并非指有新的启示而言,而是指着对基督的话有更清楚的领会。他们最爱引用的经文,是山上宝训,认为这些教训正是神儿女生活的准则。这些弟兄反对流血,反对死刑,反对在信仰的事上施武力,也反对向伤害自己的人提出法律控诉。但他们大多数赞成自卫,甚至武装自卫,因此居住谷地的信徒,在遇到侵犯时就起来自卫。他们绝不轻易发誓,不妄称神的名,也不随便借用属灵事物的称呼,但他们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同意与人立誓。他们不同意罗马天主教所自诩的掌管救恩之门的权柄,亦不相信救恩要靠圣礼,只承认救恩是出于相信基督的信心,而这信心自然会显在爱心的行为上。他们相信在拣选的事上,神有绝对的权柄,配合人自由的意志。他们又相信教会内随时都有认识神的人,因此他们也引用安波罗斯、奥古斯丁、屈梭多模(CHRYSOSTOM)、克雷华的伯尔拿,和其它人等的著述,但并非全部接受这些内容,只是采用其中与那古老更纯正的圣经教训符合的主张。他们并不像其它教派那样热忠于神学问题的辩论,可是却随时准备拼死为真理辩护,极力强调实际的敬虔和安静的行善并事奉神等善行。

在处理教会的事务上,他们主张简化,绝对不是罗马教会所发展出来的那一套。但教会长老们对承担责任所采取的态度,十分严肃郑重。在选立长老和其它的安排上,全教会与其它的长老一齐参予其事。在守主的晚餐方面,两种方式都采用。所有的信徒一起守主的晚餐,纪念主的身体为他们摆上,激励他们也将自己摆上,为主破碎,倒空自己。有一个反对他们的作家,笔名叫雷玛(REIMER)(一二六O年),这样说过:“有些人对浸礼完全误解了,以为小孩子并不能靠水礼得救,因为他们相信主所说的那句话:‘信而受浸的必然得救。’而小孩子是还不会相信的。”

这些信徒坚守使徒的传统,为那些确实蒙恩召的人按手,指出在教皇西利维斯特接受政教合一时,罗马教会就已失去了继承使徒的地位,而这些信徒则仍保存了这地位,虽然有时因环境的关系,他们不能运用这个地位,但神仍然给他们所需要的恩典。

在这些信徒所作的见证上,那些称为“使徒”的信徒,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们经常周游传道,探望各地的教会,而教会的长老和监督,则留在原地照顾教会。在所谓“完全人”和其它跟随基督的信徒中间,彼此有别;因为从福音书中所见,有人蒙召,变卖一切所有的跟随基督,但亦有人保留原来的身份,蒙召事奉祂。瓦勒度派的使徒身无长物,也没有自己的家;就算是有家人的,他也离开他们好专心服事主,完全舍己,甘愿忍受艰苦和危难,他们的行装极其简单,也不带分文,衣服也只有身上所穿的,他们所到之处,那地方的信徒就供给他们生活的所需。他们常是两个两个的出去,其中一个是长者,另外一个是较年轻的,就学习服侍长者。他们在所到的各处,备受尊重;各地教会都尽力以爱心接待他们。当时因情势险恶,他们多扮作商旅上路,年轻的一个便背起轻便的货色,或刀子,或缝针之类,到处兜售。他们从来不向人乞讨,其中不少使徒熟习医术,以便可以一面传道,一面给人医病,因此不少人称他们为“神之友”。教会要选立使徒服事主的时候,都先经过十分慎重的考虑,因为他们认为一个真正全心奉献的人的事奉,要比一百个并未清楚蒙召的人的工作,要有价值得多。

使徒们甘愿过贫困的生活,但教会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照顾贫困的人,所以每当聚会用的家庭不敷应用而须要盖简陋的会所时,他们就多盖一些房子,接连会所,以便接待和照顾贫穷或年老的信徒。

这些教会为了供应信徒属灵生命的需要,鼓励各人经常读经,经常每天在家里聚会,保持彼此间紧密的交通,这一切都是他们十分注重的。

这些圣徒从不过问政治,使徒们或许常要出席仲裁的场合,但他们自己从来不但任裁判。

他们注重教育,就如注重灵性一样。他们当中负责讲道的信徒,许多都有大学的学位。教皇英诺森三世(一一九八——一二一六年),指出在瓦勒度派中,有学问的平信徒,取代了神职人员的地位;又说他们只听有神内住心中的人的传道;教皇这一席话,无形中为这些信徒作了双重的见证。

在瓦勒度派信徒居住的谷地一带的安宁,到了一三八O年就给粉碎了。那年教皇克力门三世(CLEMENT III),派遣一位当裁判的僧侣到该地对付异端份子。接着来的十三年间,大概有二百三十位信徒被烧死,家产被裁判官和当地政府瓜分,到了一四OO年,迫害范围扩大,许多信徒只好逃到较高的山地上去避难,结果大部份妇孺和许多男丁,在饥寒交迫下相继死亡。—四八六年,教皇英诺森三世下令授权喀利孟那(CREMONA)的副主教,灭绝所有异端份子,于是派出八万人进侵谷地。谷地中的农民只好起而反抗;他们熟谙该区山地的情况,占尽地利的优势,终于把入侵的军队击退。但双方的冲突,持续了一百年之久。

打从十三世纪开始,就出现了一些收容穷困或年老体弱的人的组织。受收容的人各尽所能的分工合作,但生活费用由一些富有的慈善家捐助。这些被收容的人无须许愿,亦无须出外乞讨,因此有别于一般的修道院。但是这些组织也是属宗教团体的,称为济贫院(WORKHOUSE),其中所收容的人,自称“基督的穷人” (CHRIST’S PAUPERS)。济贫院多附设疗养院,由一些女信徒护理病人,男信徒则为他们开设学校。他们自己喜欢称这些组织为“神的家”,后人却称他们男的叫伯赫人(BEGHARD),女的叫伯翰人(BEGHINE)。这些组织开始成立不久,人就怀疑他们有异端的倾向。事实上,在信徒受迫害的日子,不少弟兄曾在这些济贫院中藏身,因此渐渐被人认为是传播异端的团体,结果其中的一部份人被处死。十四世纪后期,由天主教会下令接收这些济贫院,将大部份移交给方济各会的第三级教士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