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读俄亥俄卫斯理大学

一九一九年夏天,宋尚节高中毕业,成绩得第一名。他有一个机会到南京金陵大学深造,但他心中犹豫,迟迟未动身。

宋学连牧师曾与美国美以美会宣教士郜教士谈及儿子前途事;郜师母忆起四年前,美国俄亥俄韦斯理大学(Ohio Wesleyan University)嘱咐美以美会宣教士在中国差传期间,代为选一个有潜质的中国留学生。郜师母遂即写信到该大学,并获该大学校长复信,同意给宋尚节一个免学费的名额。

一九二○年二月十日宋尚节乘搭“尼罗号”轮船(S.S.Nile)转途上海,前往美国。由于宋尚节的旅费是向各方面筹借到的,他到达美国后,身边还剩二百四十六美元;他把二百四十美元寄还给父亲,自己仅留下六美元。

宋尚节的父亲已经把他奉献给主,分别为圣;他到美国求学,原先也是准备读神学,准备毕业后作传道人。但是他到美国后,就改变初衷,没有去读神学,而改读化学。

宋尚节虽然不用缴交学费,但是每日一元的膳宿费,要自行解决。他先找一位青年会的书记帮忙找事作,那位书记嫌他英语欠佳,一口拒绝。在急难中,他呼求神,神垂听他祷告,有一家布店雇用他,在店里洗涮地板和玻璃窗,每四小时可得一美元。宋尚节总算度过了燃眉之急。

不久,在夏天,有好几个月,宋尚节被威斯丁屋公司(Westinghouse)聘用,每天作十一小时夜工,每周仅赚二十七美元。

扣除膳宿费用,每月仅赚八十美元,不够开学后所需的开支,宋尚节于是继续仰望神,不断地祈求神。工厂经理听到宋尚节做工时不断地哼着家乡小调,专请宋尚节不时唱小调给他听。经理了解到他经济困难,让他操作一部危险性较大的机器,每小时酬金是一美元。

这期间,南方旅馆有一黑奴逃走,宋尚节答应在该旅馆担任杂役,换取免费的膳宿。这一个暑假。宋尚节净赚六百美元,足够他一年的费用。

开学时,宋尚节去见校监,恳求校监允许他在三年内,读完四年制大学的学分;校监不答应,说,照你的英文程度,五年后能读完大学课程,已属万幸。

宋尚节于是求主赐他智慧,他本人也发愤读书。一年后,他成绩优异,老师们赞叹不已。根据宋尚节的成绩,学校允许他在三年内,读完四年大学的学分。

宋尚节在美国的头四年,简直是在向贫困和衰弱的身体作斗争,为了不使父母担忧,他在家信中,总是美化自己的生活,总是传递着喜乐的、乐观的消息。但是有一样最能荣耀神的,是他多次作见证说:当他走到绝路时,他仰望神,他祈求神,接着神垂听他的祷告,为他开路,带他脱离困境。

在大学里,宋尚节最敬仰的,是圣经科主任教授华尔克博士(Dr.Rollin H.Walker)。

华尔克关怀和爱护宋尚节,特别关心宋尚节的饮食起居。纵然宋尚节从小就很倔强,很独立,从不向人诉苦;只是宋尚节却受华尔克的爱心所感动,敬爱华尔克如同自己的父亲。

一九二一年,美国发生经济恐慌,不少工厂倒闭,大批工人失业。适在此时,宋尚节的大哥尚廉也来美国留学。宋尚节除了为哥哥找职业;还得为自己找到一份工作。

为了解决生活问题,宋尚节到一家铁厂去当苦工。进铁厂那一天他就发高烧;第二天去看医生,诊断出臀部生了一个很大的痔疮,若不割除,会危及生命。宋尚节明知自己身无分文,也只好住院接受手术。

宋尚节平时去做礼拜的教堂,有一群弟兄姐妹,在他手术后,拿着鲜花和水果来探病。他们的爱心,感动到宋尚节不得不流下眼泪来。

宋尚节伤口未愈,考虑到美国医疗费昂贵,打算提早出院;但他难于开口的,是他离院时,根本没有钱缴付医院的手术费和医疗费。但是医生知道宋尚节有这难言之隐,当宋尚节很惭愧地向医生道谢告别时,医生拍着宋尚节的肩膀说:

“亲爱的朋友,你莫非为医疗费担忧难过吗?朋友,医院里照八折计算,只需三十三元,现在已有一位信徒被圣灵感动、被主爱激励,为你付清全部医疗费,你可以平平安安地出去。愿神祝福你。”

宋尚节的痔疮,因经济问题,在美国未能彻底根治。在他一生中,这隐疾一直影响了他的健康。

在《我的见证》里,宋尚节作了详尽的叙述:

“创口的脓和血还是不住地向外流出来,所以出院后还是需要每天去医院就诊,幸蒙两位医生的眷顾垂爱,豁免我的诊金和药费。无论如何,这创痛成为我生命的针芒,正如保罗的刺一般,一直地不离我身。假若我工作过于吃力或心灵不舒适时,这创痛就在我里面一刀刀地刺透我。在美国的时候,差不多每月剧痛几次,总是痛得叫爹喊娘,死去活来地血汗涕泪相互杂流。医生肯定地诊断这病将与我生命长伴永存。哈利路亚,我感谢神,从此我可以常夸自己的软弱,叫基督照常在我的生命中显大;否则傲慢的我的骄纵习气,无以遏止啦!”

在第二年的大学生活中,圣经科教授华尔克博士仍然在灵程上,帮助宋尚节。华尔克博士希望宋尚节委身给主;宋尚节在内心的深处,也已感到神对他有特别的呼召。

宋尚节给父母的信中这样陈述:

“学校开复兴聚会,圣经科主任华尔克君演讲,成效卓著,每晚到台前认罪献心者不下四五十人。儿到美国以来,慕道之心渐冷,当初的心志逐渐冷淡,今日始感觉到。今后除了布道复兴事业外,必不会有别的打算了!有一天晚上,华尔克君请儿子我上讲台,向会众说出自己一生最得益、最得力的圣经节,儿子读出以下三节:‘父啊!祢若愿意,就把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祢的意思。’(路22:42)‘路得说: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那里死,也葬在那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不然,愿耶和华重重地降罚与我。’(得1:16、17)‘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我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赛6:8)

一九二二年春,宋尚节经父母亲介绍,与一位爱主的姐妹余锦华女士透过通信,订了婚。余锦华的父亲余庆升生前有一心愿,将其最小女儿锦华许配给一位真正的传道人。

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底的感恩节,宋尚节参加的一个福音队,被邀请到斯密士威尔(Smithville)去布道。当晚,宋尚节住在一位信徒家里,看见了一个似梦非梦的异象。在《我的见证》中,宋尚节深信说,这个异象与他有切身的关系,并且必定会逐渐地实现在他的生命中。

在异象中,宋尚节重游故乡兴化的东岩山巅——那是宋尚节小时祈祷、面向神的地方。在异象中,他听见山麓下的溪流中,有人发出凄怆的求救声。他一发觉有人溺于水中,便奋不顾身,冲下山去救人,只见脚下奇石崛起,荆棘丛生,到山下时他自己已血痕斑斑。

在宋尚节的梦境中,当他抵步时,原来的小溪,已高涨成一片汪洋大海;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沉溺着各种的民族,众人发出的求救声也就格外凄怆鼎沸。宋尚节作见证说:

“海潮不停地汹涌澎湃,要想救海中人,诚非易事!那愈奏愈高的凄楚的声调,愈久愈不忍闻,直急得我手脚失措,焦灼中挤压出一句祷告说,神阿!我愿奉祢的使命,得祢的帮助,去救起那些在波浪中挣扎着的千万人!”

在梦境中,宋尚节在祷告后的一刹那,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小孩子,同时又发现自己也是个罪犯,全身被金索、金链、铁锁捆绑,失去了自由,使他寸步难移,他甚至觉得有人拉他退后,他于是灰心丧志。忽然间,从天边,有血红的十字架,如鹰翩然而至;十字架上写着八个大字:“仰望十架,往前奔跑。”

在梦境中,当那十字架飞越宋尚节头上,他的锁链不砍而断,使他恢复了自由。接着宋尚节正想找一个妥当安全的办法,来拯救那些大海中的人群。他一不留神,扑通一声跌落万丈巨涛的海潮中央,自己知道命在顷刻,就大声呼求神接回他的灵魂。祷告后,他发现竟能挺身而立,站在十字架的根基上。那时十字架已泊在海中心,好像一块磁石,吸引落在水里待救的人们。凡漂泊到十字架的,铁链没有不断开的。被救起的人们渐渐增多,直到数不过来。最后十字架扩大至全部海面,终于不再见到海水,成了一片花香鸟语的乐园。

次日,宋尚节把异象见证出来,听的人大受感动。在这之后,他无论在美国或远东,每讲到这一异象,听者无不受其感动,这是宋尚节终身证道的活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