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熟读圣经的人，若坐下要着一本书，必定会想起传道者，大卫的儿子，以色列王所罗门所说的话：“我儿，还有一层，你当受劝诫，著书多，没有穷尽；读书多，身体疲倦。”（传十二12）想起的时候心中难免不安。

　　我想我可以很稳当地说，世界因为这一句在厌倦中所发的话，已经省却很多无价值书籍所带来的烦扰；不然世上必有更多书了。智慧君王在这事上的确造福了我们，过于我们自己所能想象的。但是这一句话，若阻止了无价值书籍的产生，那么，真正带着人类所需要的信息的书，会不会因这句话同样被搁而不能问世呢？我则不以为然。

　　一部真正有需要的书，是从心坎里涌出来的，它有个压力迫着要出来。若此压力紧迫着人的心，它无论如何，必定要出来，凡心里有如此信息负担的人，必不顾一切而前进，绝不至于畏首畏尾。他的书在他自己看来，不但是必须的，且是万不可免的。

　　这一本谈论属灵道路的小书，不是像机械一般制造出来的，乃是因里面觉得十分的需要而产生的。我虽不与以利户同伙，但却同情他的话：“我的言语满怀，我里面的灵激动我。”（伯三十二18）我明白他所惧怕的“破裂”是什么，他说：“我的胸怀如盛酒之囊没有出气的缝，又如新皮袋快要破裂。”（伯三十二19）鉴于四围教会的凋零，又因里面圣灵力量的催动，我真是处在无可抵挡的压力之下。无论此书将为多人所读与否，我不计较，只为着减轻心里的负担，我也只得写出。

　　除了以上坦白述说的动机，我还要解释一下：这本书里面并没有我个人创新的东西或新的灵感，此中的见解与感动，无非是神的众仆人所共有的。我所说的压力，可能是因在恶世中努力为善，在互相寻求荣耀却没有荣耀神的世代中，努力荣耀神所得的结果。

　　说到创新岂不是有人说过，除了亚当以外谁也不是完全的创新者？爱默生（Emerson）说：“每个人皆是他祖宗的抄袭者。”我希望此书及时强调那应该强调的。读者若于此中找到有“创新”的地方，让他本着他的天良来拒绝它，因为在信仰上新的东西就是错误的记号。

　　读者必定在本书里找到很多的思想，不是我自己的，乃是他人的。我首先承认本书有许多地方受他们思想的影响，我尊重这些人为属灵的老师，我已长久坐在他们的脚前，从他们的井里恭敬地、存着感激与爱戴的心来取水。我用感谢的眼睛向神仰望，因为这些人教训了我，使我晓得爱慕更好的道路。这些人是尼哥拉赫孟（Nicholas Herman），顾萨的尼哥拉（Nicholas of Cusa），梅思德益克（Meister Eckhart），范尼伦（Fenelon）与费伯（Faber）。我提起这些人的名，因为他们助我最多。他们以外还有很多人，其中有约翰斯密夫（John Smith），他的名字太普通了，有名可似无名，我对他认识不多，但我知道他的笔法如同培根，他的心灵有似约翰福音一般，他特意出版几篇的讲稿，有一篇是一位久历战场的传教士带着欢乐的情绪，放在我手中的。

　　我否认我从什么人受了衣钵，我不是什么派门教训的权威，我从未曾如此做过。我只知向草地的最青处来吃草，我找到与我有益的就采取。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的老师必须是认识神的。基督必须是他“一切的一切”，不然，他所说的，充其量不过是“风闻”的而已。若有人仅仅贡献严紧的神学理论，我必定找第一个机会避开他，去找那亲自见过主面的人，就是认识主为沙仑的玫瑰花、谷中的百合花的人。只有那些人能助我，此外并无别人。

　　本书要讨论的要点，乃“真宗教”的内里实质。我要特别说明这件事：我们若要知道基督教信息的真能力，就必须甘心地让我们自己心灵以外的一位大人物，来包围我们的心灵。那位在外的，必须成为在内的，这位在外的就是神，祂必须跨过我们性格的门限，进到里面来居住。

　　在讨论中，可能有人说我错了，但蒲雷克（Blake）说过：“我若错了，我仍在不错的朋伴中。”我在以上所说的，是与基督的话相合，“叫人活着的乃是灵，肉体是无益的”，不过说法不同而已。基督的教训，着重于里面对或不对，在他看来，这是最重要不过的。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祂被那专顾外表的法利赛人所弃绝。保罗亦不住地宣传基督要住在心里。历史要证明基督教会得胜或失败，是看他是注意于信仰的里面，或只顾外面。

　　我要在这里说一句警告的话，像本书这一类的作品，读者勿以为读了，欣赏了，就算事。读者要在意志上，用十三分的决断力，脱离这一个错误，勿使书籍或教师使你停在那里。一部书最大的成功，就是指示了读者亲近神的道路，而一部书最坏的效果，就是仅使读者觉得他是从书本身得到益处的。好书有似指路牌，要指示读者得真理与生命的道路，那部书的使命，若已完成，那部书就不再需要了。所以越是使自己不需要的书，越是成功的书，它好似指路牌，指示了道路，就被人忘记，被人忘记，就是成功。旅客平安抵达目的地，就是向导最大的成功。一部成功的书，要振奋读者的道德能力，叫他的眼睛转向神并使他向前行，若非如此这部书便无成功可言。

　　“宗教”二字，本书用了很多次，我知道这两字被许多的哲学家并心理学家误用了。本书里“宗教”两字的意义，是神在人心里的工作和人心向神反应的总称。神在人心里所显的能力，人自己能经历并知道的，就是我在此所说“宗教”。可是这两字，还有其他的解释，有时是指着信条，就是广泛的指着基督教整个的信仰。“宗教”是个好名词，是合于圣经的名词，我用的时候，十分地小心，但望读者勿因用了太多而厌烦。

　　向南行的，自然不能不背北。种植的，不能不先行开垦田地，将地里的阻碍物除掉；因此本书里免不了一些批评的话。凡阻碍灵命长进的东西，我不能不反对，我觉得这是我的本分。反对的时候，自不免伤人的感情。错误愈大，危险愈深，纠正愈不易，这是必然的。

　　我愿意凡事让神的话并神的灵来判断，不是单用神的话，乃是神的话和神的灵，主耶稣说：“神是个灵，所以拜祂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祂。”凡有神的灵的，必定有真理，可是不幸得很，许多真理只有外壳，没有灵。我们的希望是我们各人均丰丰富富地有灵，也有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