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灵的黑夜

　　犹记得他们怎样把耶稣钉在十字架吗？犹记得那遍地的黑暗，连父也把脸隐藏起来的情形吗？这正是耶稣所走的那不朽得胜的路。祂尚且这样，何况我们呢？

　　圣灵在新约时代的工作，目的主要有两个。第一，引导信徒在每天生活中认识耶稣基督的美丽与完全；第二，率领信徒迈向得胜与蒙福之地，正如昔日约书亚把以色列人带进应许地般。

　　第一个目的，不难达到；第二个目的，则不易为了。许多基督徒都会承认在他们面前还有大量未得之地，奈何他们不愿前进。若要认识基督、得着基督、明白祂复活的大能、效法祂的死，要走的路还很远；若要承受我们在基督里本该享有的一切，我们得把万事都看作有损。

　　我们自知不足，但我们却不愿随圣灵的引导进深。只有在水深之处，我们的内心才可纯洁无瑕，才能完全爱慕神，才会把祂该享的赞美归给祂。虽然我们犹豫、怠慢、后退，神却一直不放弃，圣灵还是那样信实、仁慈、忍耐，千方百计要率领我们攀那属灵的高峰。

　　一位圣者曾提出这样的警告：“信誓旦旦，满腹妙策，总不如诚信的实际行动。”他还说：“口讲完美、空谈成圣的家伙多的是。”

　　耶稣不是说：“空谈便可做我的门徒了。”祂说要借你的果子和行为把你认出来。这是一条万试万灵的金科玉律，你也不妨以此自我衡量。

　　不管你说得如何动听，神总会把你筛出来。只有那些在祂的荣美中仰望祂，在祂的慈爱中寻觅祂的人，祂才会牵引到底。

　　基甸的故事告诉我们，神是重质不重量的。基甸带了三万二千人前往抗敌，神对他说：“人太多了，凡惧怕胆怯的，由他们回去吧！”结果走了二万二千人。但神仍说：“人还是过多，那些还未做好应战准备的，不配入伍。”

　　很少传道人会任凭那二万二千人离去，但神强调的是素质，祂要的是那些愿意和祂合作，执行祂旨意的人。

　　基甸把那余下的一万人带到河边，依神的指示试验他们，结果及格的，仅得三百人。

　　那些因着神的恩慈而肯改变自己生活模式的人，神选上了；那些不了解神施福心意的人，神撇下了。

　　曾几何时，我们切慕得胜，勉力前行，但得来的却只是更多的颠簸、试炼和失望。我们不禁仰首问苍天：“黑夜究竟有多长”？

　　让我们重新思想耶稣基督所走向的那不朽得胜的路。犹记得祂在那里汗流如血的园子吗？犹记得祂在那给人换上紫色袍、给无情掌掴的衙门吗？犹记得祂众叛亲离的凄酸吗？

　　犹记得那通往加略山的窄路吗？犹记得祂被钉十字架的经过吗？犹记得那可怕的六小时，那遍地的黑暗，连父也把脸隐藏起来的情形吗？犹记得祂把灵魂交出、断气的一剎那吗？

　　这正是耶稣所走向的那不朽得胜与永恒光荣的路。祂尚且这样，何况我们呢？

　　是的，灵魂要在那漫长黑夜蹒跚而行。太少基督徒愿意踏进黑夜里，所以能行至光明中的也少。我们若不愿意守候黑夜，又怎能领略晨曦之美呢？

　　《不知之云》的作者说：“得胜并不像某些人所想的遥不可及，倒可能远超你我的想象，转瞬便得功成；其实长短久暂全视乎在你内心所激起的动力有多强。”

　　在我们内心所激起的动力，就是不够强。原因很多，但归结起来，不外由于我们里头没有空间，圣灵无法落脚，无法自由运行。

　　如果我们能认识神多一点，了解祂处事的原则多一点，对人认识多一点，了解人的本性多一点，我们便不难得出以下的结论：我们渴望多圣洁，我们便有多圣洁；我们渴望给圣灵充满多少，我们便会给充满多少。我们口虽说要更圣洁，但内心若不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们便只会慨叹长夜漫漫无尽期。

　　为什么我们仍然苦恼、失落，前进得那么缓慢？因为我们的自我在不断作祟。我们发号施令，干预神的计划。

　　我们的心思尽在筹算如何遥领人前，但神不是说过，我们必须像基督般谦卑倒空吗？

　　我们口虽说羡慕天上的基业，但时间与精力却花在门面装饰上。似乎我们和扫罗王的分别不大，也在对神说：“神啊，求祢在百姓面前抬举我。”

　　隐藏内心的光景其实也是罪。圣经指示我们该向神显示真我，但我们却把它收起来；这样，神怎能在其中工作呢？

　　我们爱掩饰灵里的贫乏，要是我们灵魂的实况突然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前，正如全能神般透视我们，只怕我们便狼狈失措，恨不得立时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就好像我们都是摇摇晃晃、衣衫褴褛、恶臭难闻、脓疮满身、出于贫民窟的一般。你是否以为把你灵魂的陋相藏起来，便可瞒骗神，便可维持自己的尊严呢？

　　我们还想拥有些自主权，不愿急把生命中最重要的钥匙交给耶稣基督。弟兄们，我们表面上让主掌舵，实际上我们的手却一直没离开过船舵，以妨神会一时失误。

　　我们意志高昂，大声地唱：“荣耀归于真神”，但我们却千方百计暗中夺取荣耀。属世的人营私，属神的人也没例外，只是他们的手段更含蓄、更巧妙罢了。

　　任何一个人，就算他是呆子也都晓得如何处心积虑为自己打算。为了不让自己亲睹丑态，我们筑起层层屏风来挡住自己的视线。

　　那些敬虔的基督徒也是这样——托词为神谋福利，实际上却处处肥己。我不害怕把那些叫人吃惊的事实张扬出来——多少人利用深邃生命、圣经预言、海外宣教、医治疾病来显他们自己的名声。那些摆在人前，冠冕堂皇的借口只不过是遮掩丑陋本相的屏风罢了。

　　我们一面天花乱坠地谈深邃灵命、得胜之道、自我死亡，一面却绞尽心思要把自己从十字架上救下来。我们从十字架上扯下来的，可能只是你生命中的小部分，但它却从此成为我们失败的根源。

　　除非我们十分渴慕成就神至高的美旨：服侍耶稣基督，否则我们根本不愿意死在十字架上。保罗说：“我想死在十字架上，我要体会死在那儿的滋味；若我能与祂同死，我便会在更美的复活中认识祂。”保罗不单是说：“祂使我从死里活过来。”因每个人将来都是要从死里复活。他说：“我渴望的是更美的复活，像基督的那般。”他愿意毫无保留地与基督同钉十字架，但我们今天却只想每时钉一小部分，好方便救下来。

　　被神充满是蒙福的，因此我们苦苦哀求；但若在过程中稍感不适，我们便像被宠坏了的孩子般死命挣脱。

　　你试过给小孩子量体温、喂他吃药、带他去看医生吗？他拼命挣扎，大吵大嚷。等你住手了，不必一分钟，他又来求助：“妈呀，我不舒服！”可是他始终不肯看病吃药。多么固执、给宠坏的宝贝啊！

　　我们祈求神充满，但我们却出奇招溜走；我们内心所激起的动力是多么薄弱啊！神怎能随祂意旨而行呢？

　　我不喜欢带领会众唱那首古老的圣诗：“求圣灵充满”，调子简直幽怨得无可救药。是否当我们唱“充满我，充满我，充满我”时，我们便会立时给充满呢？荒谬！如果你拒绝神，即或你连唱四节，甚至愁兮兮地反复重唱，也无济于事啊！神要的不是你的歌声，而是你的决定。你是否还在设法营救那十字架上的你呢？

　　在这矛盾中残喘的基督徒不会快乐，每次只把自己钉少许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徒也不会快乐。只有那肯和基督一次过同钉十字架，把灵魂毫无保留地交付神，不再每事插手，不再强行申辩的基督徒，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是的，他已死了；但不要忘记，复活又随即而来了。

　　只有和基督同走这得胜的路，我们才不会在迈向山巅的路上半途停下，沦为平庸之徒。若不把一己之私置诸脑后，我们很难寻出神至高的美旨。

　　为什么我们久久仍未得胜？我们心存污秽，以致没法长久爱祂，不配服侍祂，不能让圣灵充满，这究竟是谁的错？

　　毋庸置疑，这是我们的错，不是神的错！“得胜并不像某些人所想的遥不可及，倒可能远超你我的想象，转瞬便得功成；其实长短久暂全视乎在你内心所激起的动力有多强。”

　　我们死抓着的，往往是那些看来是瑰宝，其实却是横梗在我们和主中间的东西。

　　我们当中的年青夫妇啊，你们的小宝宝是不是你们世上的至宝呢？你们可曾听见神的呼唤：“把那幼嫩的生命交给我，我要独自替他绘画生命蓝图。”

　　多年前，我两个儿子还很年幼，我视他们如同珠宝。有一次，我离家往外地领会，神蓦地问我是否愿意把他们交出来给祂。我以为祂要夺走他们的生命，便俯伏衷求，号啕不已。最后，我还是降服下来，让祂随己意而行。其实，神要我把孩子交出来，不是为了祂自己的好处，而是祂渴望我能更完全的委身，不让地上任何的人或物占据心灵，成为膜拜的偶像。

　　神每给我一个孩子，我都有一番挣扎，才肯把他全然献上。虽然女儿出生后不久，我们便在一次主日祟拜中把她奉献给主，但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奉献来得很迟，而且还是流着泪的。至终，我向神说：“是的，主啊，祢可得着她。”从多年前奉献她哥哥们的经验中，我知道神不是要拿走她的生命，但我仍挣扎不休，因为我不知道祂想要怎样做！

　　在教会一次见证聚会中，我说：“小女儿是我们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但神知道祂可随时把她取去。”

　　聚会完毕，有人对我说：“陶恕先生，你不怕吗？”

　　我说：“怕？为什么要怕？我把她放在那双满了爱的手中，爱不伤人，也不害人，我怎会不放心呢？她在耶稣基督里，四面受保护。祂名为爱，祂手硕壮，祂脸如荣美旭日，祂心肠柔和，满带怜悯恩惠。”

　　每当主要我们交出地上瑰宝时，我们便饱受熬炼。对某些人来说，那可能是恋人、职业、安全感、野心、银行户口。我们一方面知道神是完全可信托，但一方面却又不肯罢休。

　　还记得《唐吉诃德》（Don Quixote）中的丑角桑科?潘萨吗？书中叙述一次他攀出窗外，紧抱窗槛终夜不放，恐怕一放手便会跌死；第二天晨光熹微时，他已筋疲力竭，这时才发觉原来自己距离地面只有两寸，而且地上还是绿草如茵！其实他本可在那漫长黑夜安全躺在青草地上，但惶恐不容他释然放手。

　　这故事给我们当头棒喝。我们不正是盲目地抓住窗槛，以致指节都发白了吗？神不停地说：“仰望我，放手吧！”但我们充耳不闻。

　　保罗说：“努力面前。”但我们怕极了。看来快乐只属于那些向标杆直跑，一心要领取神奖赏的好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