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掻痒之乐

　　要是基督徒一失败、一犯错，主便把他束之高阁，那我早已成化石了。

　　我们都十分自信，但全不知这竟是得胜路上的绊脚大石。

　　保罗在新约书信中指出，信赖神与信赖自己，二者恰成反比例；只有不再仗恃自我，我们才可完全沉浸在基督的丰足里。

　　保罗的经验可供我们借鉴的地方良多。他说：“我知道在我里头没有良善。”他发现若要对神完全降服，便得先把自信打垮。

　　他扪心自问，竟一无是处，他的自信完全崩溃了，当他在人面前见证基督时，他却又充满了浩瀚宇宙间至大的信心，能昂首稳立，挚诚地宣称：“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他遇着神了。

　　当保罗一路前行，不断宣称耶稣是基督、是主时，他被卷入了属灵战争中，他知道只有在有利的位置重拳出击，才能节节得胜。对自我不再抱任何幻想，完全信靠神的灵是他的得胜窍要。

　　“这原不是我，乃是神的恩与我同在。

　　“我原是使徒中最小的，不配称为使徒。

　　“基督耶稣降世为要拯救罪人，在罪人中我是个罪魁。”

　　把这些自我表白加起来，委实叫人吓一跳！保罗如是，那些在神面前出生入死的圣徒也如是！他们坦白地指出，倚恃自我的人其实都是在打空气，他们注定在属灵战争中一败涂地。

　　要蒙神使用，我们便得承认一切美德善行都从祂而来；若不是祂，我们连半个美善的念头也浮不出来。

　　我们爱引用保罗说的话，但却每掉以轻心；事实上，我们还没把自我置于死地。自信异常狡黠，在我们以为它遁得无踪无形时，它又窜回来了。

　　为了追求神，为了最终的胜利，我们得把缠累我们的罪摈弃，把自我钉在十字架上，不再夸口，不再爱自己，谦卑地当众走上祭坛，呈示我们的需要，摆上我们的祷告。但我要提醒你，就在我们谦卑的剎那，或许自我就要复活了。它的脚步较前更坚稳，体魄较前更扎实，它速速地、悄悄地钻进我们里头，对我们抚慰一番。无知的我们，竟还以为那柔情软语是来自圣灵！我们几时以为刚强，几时便倒下来了。

　　听听那使我们心头荡漾的甜言蜜语：

　　“你委实走得很远、很远了，其他人简直望尘莫及。你撇下罪担，谦卑顺从，你不再是个死人，反而是一股无穷的力量。现在，你该可肯定信任自己了，因为你已撇下这许多，为了信仰你甚至和朋友闹翻，付上了代价！你的确长进啊！你终会得胜的——当然，这还得靠赖神的帮忙。”

　　舒服吗？老我在替你搔痒啊！它深知道这样的慰藉叫人飘飘欲仙。我们就这样折返信赖自我的死胡同。

　　当自我言之凿凿，如数家珍地列举你过人之处时，你得小心！它会微声地说：“你的确与众不同，你已撇下很多了。你是与世俗有别的基督徒。你喜欢经典之作，那些所谓，登圣诗，你全听不进耳！那些电影简直不是好东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并不知道，你就只觉得一切都很美好。那惬意的感觉其实是来自复活了的自我，它纵你、哄你、给你搔痒。你满以为它已死去，其实它仍尾随不舍！

　　这样我们还有什么指望？有！神的爱无限深厚，祂重视我们的灵性，祂在信实中指导我们、训示我们、管教我们，祂视我们为挚爱的儿女。

　　多年前，我随笔描述神的爱，看来像有点儿不敬，但神该明白我的意思的。我这样写的：“像祂这样的神竟爱我们这样的罪人，难道祂有怪癖吗？”

　　在世上，一位母亲若爱那杵逆她、无恶不作、身陷囹圄的儿子，我们会视为天经地义；但神的爱，却绝不能看成理所当然的。那是神圣的爱，是从造物主内心迸发出来的爱，祂等候我们、容忍我们、渴望引领我们！

　　祂的爱儿啊，你可以完全信赖祂，祂没记恨、没怀怒、没打算在审判后揍你一顿！祂知道我们不过是尘土，祂对我们百般忍耐。

　　要是基督徒一失败、一犯错，主便把他束之高阁，那我早已成化石了。当人毕生叛逆、存心不信、恋慕罪孽、公然拒绝祂的慈爱和恩典时，审判自然会临到，但对待祂所爱的儿女，神只会静心等候，耐心培育，苦心善诱，期待我们因此长进，因此信服，因此拆毁自我。

　　为了帮助我们拆毁自我，神至少用了以下三种方法。

　　第一种是神圣的光照，这是最妥当、最快捷的途径，使我们知道自己原来一无是处。

　　罗伦斯弟兄（Brother Lawrence）便曾蒙神光照，看清自己的本相；自此以后，他小心翼翼，不敢稍离圣灵半步。

　　他说：“在我背上十字架，决定听从耶稣，往祂圣洁路上奔驰时，我深知也许我被召是要去受苦，但至终我未蒙拣选。可能我不配吧！祂只嘱咐我一生背负十字架追随，祷告不辍，永远地、完全地信赖祂，丢弃自我；祂要我知道祂就在我里面，在我周围。”

　　朱莉安女士在她的著作中也提及，圣灵的光照使她顿悟自己原来一文不值，只有耶稣基督才是一切！

　　说到这里，总会有人对我说：“陶恕先生，我早已知道自己是坏透，无可救药的。”

　　朋友，纵使你承认自己堕落，但这并不表示你肯放弃骄横自恃的态度。我们太惯于自信了，神的脸依然给隐藏，得胜仍是遥不可及。

　　在这里说人是坏透、无可救药并不是神学上的观念。或许我们不晓得罪怎样从父亲传给我们，但我们对罪趋之若惊却是不争的事实。不分种族国籍，罪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就这点我们是不分轩轾的。

　　也许你的老师曾指出你的弱点，把你那百孔千疮的义揭露出来，但你仍可无动于衷，面不改色地完成神学课程，取得学位，光光荣荣地当上宣教士、传道人、圣经教师。只有圣灵的光照才可使我们自惭形秽，从此以后，小心翼翼，不敢稍离神半步。

　　另一种神用来拆毁我们的自我的方法是鞭笞。这套理论似乎已过时了，今日的牧者宁可把会众逗得开开心心，也不愿老老实实地把真相告诉他们——神的杖会严严对付祂那些刚愎自信的儿女。

　　事实上，若可选挥，我宁愿经年累月传讲诗篇二十三篇、以赛亚书五十三章、哥林多前书十三章。

　　若我真这样做，我的会众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他们会是神最温驯、最柔显、最可人，但也是最不中用的羊群！

　　神须不时磨炼、管教、鞭挞我们。你也不会年年月月只给子女喝奶，若不吃固体食物，他们怎能长得活泼健康呢？

　　一提到鞭笞，大家便不期然地想到旧约的约伯。约伯的确教人同情，我们也每拿他的遭遇来质疑神。约伯除了自己经常祷告，还为子女献祭，因他深怕他们在大吃大喝之际，犯罪弃掉神，但他为人其实并不十分谦逊，听听他后来和神的对话：

　　“唯愿我的景况如从前的月份，如神保守我的日子……我出到城门，在街上设立座位！”

　　他是家谕户晓的大人物啊！

　　“少年人见我而回避，老年人也起身站立。”

　　他是谁？他是尊贵的约伯先生。

　　“但如今我躺卧在尘土中，他们把我逐出去了，没有人再选我了；但昔日王子都停止说话，用手捣口。”

　　约伯弟兄不是卑微的拾荒者，他是位高贵的绅士，他也深明这点，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无怪乎连串的打击要临到他身上。如果你自知不凡，而你又是神的儿女，那你同样会遭遇厄运。

　　最后当约伯目睹神的威严与能力时，他说：“我是卑贱的，我用什么回答祢呢？只好用手捂口，我说了一次，再不回答；说了两次，就不再说。”这时，神要他为那些本是来安慰他的朋友祈求，神也赐福给他，使他较从前加倍富裕。

　　圣经所载的第三种打击自我的方法便是多方熬炼。

　　试炼一来临，好些基督徒便都哭丧着脸，但这其实对我们是有裨益的。神容许试炼临们的心肠，我们才听得进祂的话，我们才会靠近祂，学习那重要的功课——不再信赖自己。

　　下次当试炼来临时，别再泪汪汪地说：“神啊，这还不是你不再要我的证明吗？”今天你若靠着神的恩典胜过试炼，你便较昨天更接近永恒的家乡了。

　　圣经里满是属神的人被试炼筛选的例子。还记得当耶稣被捕、受审时，冲动的彼得曾三次不认主吗？难道彼得所做的就证明他不是基督的门徒？这试炼是难熬，但借着这深刻的一课，父神让彼得明白他所自恃的忠信是何等脆弱啊！

　　我们不喜欢给揭疮疤，但神知道若不这样，我们便无从认识自己有多软弱、多无用。

　　若不是圣灵的光照，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原来是摇摆不定的。彼得，这刚强、勇敢的渔夫，轻率地对主说：“众人纵或离开祢，我仍站在祢身旁；主啊，祢大可信赖我。”耶稣却这样回答：“今夜鸡叫以先，你会三次不认我。”彼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以为自己真的满有美德善行，神能亲手掀开我们自信的面罩。

　　弟兄们啊，祂是我们的神，信祂、爱祂、单倚靠祂吧！如果我们继续自恃，挟着我们的训练、学识、才能、判断，神便给我们压缩成小矮人，而自我则给吹得涨满满，像个大汽球。漠视神的信任，夺取祂的荣耀，加冕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可耻的！即或我们口里承认神是万有之始，即或我们认识祂的属性，即或我们是神学权威，我们心底里仍会自视过高！

　　我们需要悔改。罗伦斯弟兄认为我们若一直把过犯扣在内心，罪疚感将永远抹不掉；他为助我们解脱罪恶的捆锁，提示了一个简单而直接的方法。

　　“我径自走到主的跟前，说：‘主啊，我是这样子的了，如果祢不宽恕我，不帮助我，祢知我会变得怎样，我会依旧是这模样！’神赦免了我，所有罪孽在那刻全然脱落了。”

　　有些人以为悔改与蒙赦免，必然是辗转、漫长的；我看却不一定。远离罪恶，归向神，不再重蹈覆辙便是最佳的悔罪之道。

　　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便捷、酬报更丰厚的方法吗？快快信赖神吧！完全信赖神吧！